蘇庭未曾想過,自身斬殺雷部總兵使者之后,竟有道祖現身,釋疑解惑。
但清原祖師,也僅是解了關于古蒼的疑惑。
可是對于其他的事情,卻并未告知。
興許是時機未到。
“不過還好,心中算是安定下來。”
蘇庭咕噥道:“斬了師尊古蒼,心中不免有些惶然…至少現在看來,倒是沒有領略錯誤,還是做到了祖師的期盼。”
這般念著,他想起九百年前,封神之際,道祖便已預料到了今日的場景,不由得心中升起難言的意味。
當年清原祖師打落了古蒼的神位,便是為了今日斬去古蒼神位之時,壓落那驚天動地的波蕩。
當年落越郡雷神廟的興建,古蒼神軀的藏匿,五行甲的所在,神霄雷府天威法卷的功法,以及輪回轉世多次的松老,均是這其中謀劃的一環。
“道祖,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便已知曉了后世千年?”
蘇庭深吸口氣,心中震撼難平。
但他心中卻還稍有不解。
落越郡的雷神廟,一是為了等他蘇庭繼承功法,二是為了藏匿古蒼神軀,三是鴻松老道轉世多年。
前二者倒是容易解釋,一是他蘇庭才是命數注定,解救古蒼的人物,二是古蒼脫出雷部之后,有真身所棲,但是松老呢?
松老投胎轉世十多次,不會只是為了看守雷神廟罷?
三日之后。
蘇庭已經明白。
就在自身斬殺雷部總兵使者古蒼的時候,呂陽仙尊悍然出手,一劍穿過兩界,斬碎了一座島嶼。
那座島嶼正是他與松老會過面的地方。
松老似乎已經身殞?
“阻攔古蒼師父的復生?”
“這位呂陽仙尊,當年不是相助過清原祖師的么?”
“而今又站在了對立的一面?”
“清原祖師終究是當世唯一的道祖,縱然呂陽仙尊是近乎于道元仙尊并肩的人物,除非動用了諸圣遺留的手段,否則,定然也是無法抗衡道祖。”
“古蒼師父的復生,想必不會出錯。”
“但是松老恐怕未必護得住。”
“松老真就這般身殞了?”
“他的存在,只是為了看守古蒼師父的神軀?”
“若真是如此,紫霄宮也不應當任由他如此輕易身亡。”
“真是怪事。”
蘇庭這般念著,心中陡然一動。
他在距離真仙巔峰,愈發臨近。
而且他感受過大道真火,一旦踏破真仙第五境,即便不能如同正一那樣一步登天,即刻突破便近乎于道,但卻也足以走出很長的一段路…至少比白氏祖更強,可敵山魈之祖的層次。
以他如今的修為,足以感悟到天地間的大道變化。
當初雷部總兵使者古蒼隕落,震動三界六道。
而今又有補全的跡象!
“奎宿之后,我連斬雷部數位雷神,又斬水德星君,以及雷部總兵使者。”
“如今大道痕跡逐漸補全完整,也即是說,清原祖師以封神臺,將這些位神靈,魂魄重塑,再度凝成,正在封神當中?”
“待得封神完畢,便是諸神重生?”
“但被我斬滅的,終究是滅去了。”
“重生歸來的,不過是以同樣的排序,同樣的物質,而重新組成的一個新的魂魄,新的神靈。”
蘇庭心中升起這樣一種明悟。
這是面見道祖時候,得見大道,與道聽音,心中漸生的領悟。
這對于他的修行,他的悟道,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落越郡當中。
名為青平的廟祝,已經須發如霜,蒼老枯槁。
他修為局限于三重天,距離上人境,僅有一步。
但這一步,局限了他二十年。
隨著時日過去,自身愈發老朽,肉身逐漸枯槁,而真氣運行愈發不暢,他氣血漸消,修為不升反降,而對于魂魄的滋養,也都漸漸退步。
隨著年歲漸高,他已經沒有了凝就魂魄為陰神,凝就真氣為法力,并洗煉自身為上人的資本。
但是新朝建立,沒有再如大周一樣,因女帝而保存落越郡之名,如今的落越郡,還是被撤了郡制,改為縣制。
反倒是這廟宇,香火愈發鼎盛。
二十年前,青平凝就法意,修成三重天,冒著經受天罰的危機,請下了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供奉了真正的雷部總兵使者。
眼前的神像,是一尊猿猴的模樣,雙耳垂肩,雙臂極長,左手握住一桿鳳翅鎏金鏜,右手握著一塊神石,而面貌不顯猙獰,反有幾分柔和慈善。
當年他撤去雷神廟,供奉雷部總兵,受到了各方道人以及廟祝的斥責,甚至是平民百姓的抵制與不滿…但他終究是修成了三重天的人物,在凡塵俗世的修行人當中,也算高手之流。
而在世俗百姓眼中,他更是半仙一般的人物。
憑借一番妙談,倒是讓眾人認可。
而數十年間,香火鼎盛,卻也頗多靈驗。
“老了。”
青平嘆息一聲,眼睛顯得頗為渾濁。
他偶爾會想起那位數十年不見的朋友。
那一位修行在自己之后,僅僅數日便修行有成,在落越郡攪弄風雨的少年。
自從那個少年從落越郡走了出去,便如同蛟龍從池塘中一躍而出,化身真龍一般,攪弄了無數風雨,號稱大牛道人,號稱無敵神君。
到了最后,終于修煉成仙,卻又成為了罪仙。
他自覺壽數將盡,近來感慨愈多,但也未有因此而影響心境,仍是取過了燃香,恭恭敬敬,朝著神像敬拜。
“嗯?”
當青平一炷香插在香爐之中,卻忽然一怔。
他修成法意,能夠感應到完全未有掩飾的神力氣息。
眼前的雷部總兵使者,神像有數十年之久,纏繞著無數香火,但卻從未受人間香火,只是纏繞于此,無有神靈接受。
青平沒有煉化這些香火,也擊退過許多試圖竊居香火,扮演神靈的妖物精怪。
但在今日,這些香火,卻都開始被煉化為神力。
“雷部總兵使者顯靈了?”
青平心中倏地升起一股明悟。
而在他眼前,輕輕吹過一陣風,將燃香的煙,吹成一個又一個文字。
這似乎巧合,但未免太過巧合。
這文字一個又一個,卻并不是功法。
而是一篇指點于他,點破他關隘的言語。
而在這文字的敘述風格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熟悉之感。
“松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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