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濟縣之外開分號時,趙書彥曾言明不必別處店鋪算他的分紅,因他能幫小暖的,也只濟縣這家店。
但揚州分號和趙書彥在京城開的酒樓算是他們倆合伙開的,不過這兩家店現在都處于擴張階段,看著生意紅火,但實則還沒賺回多少銀兩。而且這兩家店,已有張三有和趙家的管家對賬算過了。
小暖一本正經地道,“大哥此言差矣,一碼歸一碼,綾羅霓裳各處店鋪都是分開算賬、自負盈虧的。該大哥的大哥便拿著,否則小妹心有不安。”
其實小暖京中皇后給的鋪子、各處的田莊、棉坊、賣棉籽、宮里給的打賞、三爺送她的銀兩物品等,足夠她填做開分店的本錢,去年她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多了十萬余貫。
不過這些銀兩今年要砸進南山坳或店鋪買賣中,所以小暖的銀庫里才沒多少銀兩。身為一個優秀的商人,小暖深知只有把錢用起來讓它生錢,才有價值,庫里錢多了,她覺得浪費。但這些講起來像在炫耀,小暖不想在趙家生意吃緊時,跟趙書彥討論這些。
趙書彥頗為懷念地笑了,他有多久沒聽小暖這樣文縐縐的講話了?這小丫頭只有在心虛或談大生意時,才會這么說話。
趙書彥懷念又心酸,她為了讓自己收下銀子,都要這么小心翼翼地維護他的臉面了。自己去年努力了一年,與她之間的距離不只沒縮小,反而被拉大了。
不過他不氣餒,因為氣餒沒有任何用處,他將功夫浪費在這上面,還不用這功夫多轉轉尋求發展契機,好讓小暖能少為他擔心。
“那愚兄就收下了。”趙書彥收了沉甸甸的銀票,轉眸撞上小暖開心的小臉,竟恍了神,心中茫茫然一片空白。
他頗為尷尬,站起身告辭離去。
送了他出門后,小暖臉上的笑容漸漸卸下,喃喃道,“為何我就不能是真男兒呢。”
“您若是真男兒,三爺該瘋了。”玄舞回道。
小暖…
秦氏雖說了先不要往外說,但小暖與晟王的婚期定下來的事兒,似乎人人都知道了。每個見了小暖的人,都會跟她道喜,小暖也讓綠蝶和秋月準備了一些荷包,隨時準備打賞。
第二日,小吳氏送兒子來第一莊學本事時,她和心腹婆子徐媽媽見了小暖的第一句話,也是道喜。
小暖扶小吳氏坐下,“圣旨還沒下來,只是有這么個口信兒。”
“口信到了,圣旨就不遠了。”徐媽媽喜氣洋洋地道,“夫人昨天聽了消息,就帶著奴婢去綾羅坊選了布料,要給您繡百子被添妝。”
小吳氏小聲道,“我也只有女紅還拿得出手,這被子只當陪嫁,妹妹帶過去后不用蓋,放著或賞給丫頭們都成。”
小吳氏的父親和丈夫都是橫死的,是為不吉。成親圖個吉利,送嫁、接親的婦人,都要選父母俱在、有兒有女的全福之人,小吳氏這樣的不算全福,有些講究的人家是會在乎這些的,所以她送東西也送得這么小心翼翼。
徐媽媽低頭,暗自垂淚。
百子被可是個功夫活,沒幾個月繡不出來。小暖真誠道,“嫂子誠心給小暖添妝,添福氣,小暖怎么會嫌棄呢。小暖今日請嫂子過來,是有一事要跟你講。”
不會是什么噩耗吧?小吳氏抬起頭,眼中閃著怕事和驚恐,一如從前。
小暖接著道,“京里送了信兒來,二月初時,刑部有一批犯人要行刑,其中就有殺害圖兒父親和祖父的兇手,嫂子看這件事兒咱們怎么辦?”
當年,展宏圖的祖父和父親出城做生意,被青魚幫的老三青詭所殺。后來陰差陽錯的,青詭劫持了誤入小巷的小暖,利用她混出城,途中巧遇三爺將小暖救下,青詭也落入三爺手中。
去年十一月,為了坐實大皇子的罪證,青詭被三爺交到宗正寺。如今大皇子的事兒已塵埃落定,與石棺案、大皇子案有關的犯人度過了不宜砍頭的臘月和正月,也該處決了。
等了三年,小吳氏終于等到了這一日!她擦去眼淚,態度露出少有的堅決,“我與圖兒要帶著他太祖母、祖父和父親的牌位進京,用賊子的脖頸里噴出的血,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
殺頭小暖見過,那場面真的不適合孩子和膽小的人看,會做噩夢的。不過事關親人,小吳氏又如此堅決,小暖也不多說什么,“若是到時無事,小暖就陪你們一塊去,若是脫不開身,我也會派人來回護送你們,嫂子無須擔心路上出事。到了京城中,咱們也有地方住。”
沒了顧慮的小吳氏站起來屈膝行禮,“能遇上妹妹,是展家祖上積德修來的福氣。嫂子無能,這輩子沒法報答妹妹,下輩子嫂子定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報此生的大恩大德。”
其實,小暖對張口閉口就說下輩子如何如何的人,是看不上的。不過小吳氏本就性子懦弱,她也沒指望小吳氏幫她做什么,“嫂子客氣了,徒兒認了我娘做干奶奶,咱們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送走了小吳氏,小暖便被娘親拉去看她與兩位嬤嬤忙活了一天一夜弄出來的嫁妝單子,以及小暖這一年該學會的東西。
跟著秦氏捉了一年蟲的兩位嬤嬤,終于重操舊業,精神抖擻地給小暖分析她接下來要學的本事。
“晟王府人少,郡主管事的本事也是一流的,這個不用奴婢班門弄斧;宮里的規矩郡主已悉知,也不必再費工夫;至于嫁衣,三爺早就交代了奴婢,姑娘的嫁衣由繡娘繡制,最后幾針由姑娘動手既可,所以這件事也無需姑娘操心。只這三項,就省了幾個月的功夫。”
在大周,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自己親手縫制的。大戶人家的姑娘從小就開始縫制自己的嫁衣,直到成親之前才會完工,所以每位新娘的嫁衣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