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女嬰確實好看,五官很像夏老板,大家都在夸。因為高興,夏老板沒少喝酒,不一會兒就半醉了。夏夫人身體也恢復得不錯,還特意過來敬我酒,當然我們都不能提到泰國請古曼的事。我想起件事來,要過去詢問夏老板,可他忙得很,總有人圍著他聊天。我就趁著夏夫人去衛生間的當口,也在方便方后在門口假裝看手機。等夏夫人出來,我過去對她說能不能讓夏老板跟我借一步說話,有事想囑咐。
夏夫人看著丈夫正跟好幾個人有說有笑,就說:“看他笑得那樣,估計不肯過來的,能跟我說嗎?”我說也行,于是夏夫人就走到大廳的角落,這里堆著不少啤酒和飲料箱,沒什么人關注。我說了半天半地古曼供品的事,之前囑咐過你們,一定要認真供奉,供品不能少,越豐富越好,而且要經常更換。成愿之后更是要換好的,不能中斷,也不知道落實得怎么樣。
“沒問題,”夏夫人左右看看,其實根本就沒人注意她,“供品都是好的,我老公這人心細,公司再忙也會隔幾天去照顧供品。”
我說:“那就好,你們現在順利生了孩子,不知道當初許的什么愿,最好得盡快還。”夏夫人頓了頓,笑著說沒問題,他們都想著呢。參加完豐盛的滿月宴,我還得了五百塊錢的紅包,心滿意足地離開夏家。其實我很想知道夏老板夫婦當初到底是許的什么條件,但既然夏夫人那天沒說,就明顯是不想告訴我,我盡到提醒的義務就行,別的沒我事。
按理說這樁生意很圓滿,當然還是那句,要是真圓滿我也不會寫下來。
三個月之后,那時我已經不接生意,因為跟高雄在泰國結了仇,而且仇家很強,我們這些人都在忙于計劃脫險或者反擊,根本無暇賺錢。那天我在沈陽,夏老板突然給我打來電話:“田老板,還記得我嗎?”我說當然記得,其實那全都是廢話,只是因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上海夏老板半天半地求子”的字樣,才想起來的。
夏老板問:“我想問個事,供奉了那個半天半地古曼之后,成的愿有沒有什么副作用?”聽到這話我就開始往不好的地方想,就直接問你們家出了什么副作用。
“我女兒三個月了,現在說話有些怪,不知道是不是跟這個有關。”夏老板說。
我連忙回答:“那不可能,半天半地古曼不是極陰物,也不是黑衣阿贊加持的,不會反噬,只要供奉和還愿正常就沒事,你女兒說話怎么了,是不是學話慢,這個因人而異,有的孩子——哎,不對啊,你女兒才三個月,根本不可能會說話,何談有些怪呢?”
夏老板深深地吐了口氣:“我沒說她會說話,說的就是怪,三個月的孩子當然不可能會說話,但我女兒經常出怪聲,讓我們很害怕。”我沒明白什么意思,說小孩喜歡鬧叫也正常吧,雖然我沒孩子。
“不是那種叫,而是…”夏老板說,“我用手機錄了段音給你放放。”說完,他那邊開始操作什么,估計是去取另一部手機,然后再把揚聲器放到這部手機的麥克風附近吧。沒多久,從手機聽筒里傳出一種很怪的笑聲,格格、嘎嘎、哈哈,來回交替著響起。聽起來像是個五六歲、最討人嫌年紀的小男孩故意模仿什么引人注意而發出的。
持續了大概有十幾秒鐘,錄音停止,夏老板問:“您聽到了嗎?”我立刻回答聽到了,雖然我沒有孩子,也沒任何育兒經驗,但這種聲音就算傻子也能聽出不應該是三個月女嬰應該發出的。但我還是追問了句,這是您女兒發出的?
夏老板說:“我沒心情跟您開這種玩笑,當然是她發的。”我沉默了會兒,說這種聲音似乎真不太正常,您能不能抽空錄段視頻,我發給泰國方面看看,另外,你有沒有去醫院讓醫生做個全面檢查。
“早就看過好幾次了,”夏老板說,“上海最著名的大醫院兒科,還有兩家外國人開的私立婦嬰醫院都去過,我還托人找的德國專家給看,他們都表示從沒見過,正在會診,說有可能是某種很罕見的先天性疾病,類似‘快樂木偶綜合癥’那種,但還沒下定論。不過從體檢的各項指標來看,我女兒都沒有任何問題,三人的基因組都查過了,也正常,這就很奇怪。”
我不太明白他說的那些術語,但大概意思能懂:夏老板的女兒從基因到血液到體檢都正常,但就是做出了不正常的行為。夏老板又說:“如果說孩子先天有疾病,以現在的醫學都能查出來,只要查基因組就行,哪條染色體的哪一塊都能查到。可問題就在這里,我女兒的基因組完全正常,沒問題!”
“這個我聽不懂,”我只好回答,“您先讓醫院繼續查,再按我說的拍段視頻,我盡快傳給泰國方面。”
沒多久,夏老板就把一段視頻文件發到我郵箱,我連忙給高雄打電話,問他要怎么讓魯士維打看到內容。高雄說:“泰國家庭的電腦普及率很低,只能去網吧,我找魯士維打的助手要個郵箱吧,到時候你發給他。”之后,我把視頻轉發過去,魯士維打的助手到網友將視頻傳到手機中,回去交給魯士維打看過。后來高雄回復我,稱光從視頻來看肯定不正常,如果排除身體疾病,就有可能是陰靈附體。檢測方法也很簡單,找塊陰牌或者陰物放在附近,要是這孩子去找,即能證明。
我把內容轉述給夏老板,他問我能不能過去一趟看看,我從家里翻出一塊賓靈陰牌,讓夏老板幫我訂了機票,從沈陽飛到上海。夏老板派公司的員工開車把我接到夏家,是個很高檔的小區,全躍大戶型,都是中式裝飾,全套的紅木家具,很闊氣。屋里有不少人,除夏老板夫妻和保姆之外,還有好幾位中老年人,看來是雙方父母。那個小女孩躺在小臥室的嬰兒床里正在睡覺,看不出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