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從小開始修黑法,長大就成了馬來西亞的著名降頭師?”我忍不住問。高雄點點頭,說反正傳言是這么說的,鬼王那人是典型的六親不認,經常說只要肯出足夠的錢,讓他給自己親爹落死降也可以。
這話我之前聽說過,心想人要是到了這個境界,那真叫無敵。
阿贊man給湯先生的刺符收七萬五泰銖,剩下的賺頭有一萬人民幣,我跟高雄五五分賬,各賺到手五千元人民幣。晚上,我照例請高雄他們三位到ktv唱歌,高雄只有在這里才能跟黃誠信合作,兩人斗起歌來其樂無窮,我則跟吳敵坐在沙發上喝啤酒看熱鬧,偶爾也上去來兩首,當然,那必須是在高黃二人唱累了、去廁所放水的間歇。
湯先生回廣州,我就在曼谷住下,高雄的公寓還算安全,也比之前干凈。在附近的一家手機店鋪,我看到有新出的lg手機,外形很時尚漂亮,據年輕女店員說是目前賣得最火的,整個手機就像一塊精心打磨出來的鏡子,后殼還是金屬的。在當時,手機外殼有金屬材質還很少見,問了問價格要三千多,我手里的那部v3已經有些舊,還摔過兩次,經常接不到電話,干脆就換掉。
湯先生后來的事,也是我陸續得知的。他居然真跟黃誠信有了聯系,開始在廣州兜售假佛牌,當然不能開店,只是在朋友的圈子中私下發布。所以,黃誠信對湯先生的動態了解得比我快多了。湯先生的本行是造假證件,自從刺符之后,可能是想有些改變,也覺得假證利潤低,于是開始轉行做假酒。他聯合了幾個同伙,湊了幾百萬元租設備,專門造名酒,然后在網店和各大中小超市銷售。
據說,黃誠信為湯先生提供了不少技術支持,雖然都是口頭上的,但也讓湯先生受益匪淺。兩個專門造假的人臭味相投,讓我十分厭惡。但出于好奇,我讓黃誠信有什么關于湯先生的消息就告訴我。
這樁生意戰線拉得挺長,從頭到尾足有半年多,為保證完整性,就先把湯先生的事講完。
那是兩個月后,我碰巧還在曼谷珠寶店。中午吃飯的時候,黃誠信說湯先生已經很久沒找他進貨,聽說煙酒生意做得很順,假煙假酒銷往南方各地,都供不應求了。他感嘆:“沒想到這個陰法刺符好管用,現在我給湯老板打電話,他都是愛理不理,說沒有時間幫我銷佛牌,每天都有人要煙酒的貨,根本忙不過來!”
“證件不是人人需要,而煙酒就不同了,”我說,“中國人愛抽煙,更愛喝酒,凡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不愁銷路,看來,這個湯先生想不發財都難。”黃誠信點頭附和,眼睛里全是羨慕。我說你有什么可羨慕的,珠寶店的生意還不夠你吃,難道也想做假煙酒生意不成,那可是缺大德的,假煙還好,假酒能把人喝死喝瞎。
黃誠信說:“你放心田老板,我是守法商銀,絕對不可棱賣假煙酒!”我心想你賣假珠寶也沒好到哪里去。邊吃邊聊,我總覺得心下不安,如果真是陰法刺符的效果,那湯先生賣出那么多假煙假酒,我豈不是幫兇?那才叫什么錢都賺,做為牌商,到底該不該賺這種錢?對我來說也就是五千塊錢利潤,而湯先生造假這幾個月,賺的錢何止幾萬十幾萬,坑了多少人。
說實話我有些后悔,飯后在宿舍里給高雄打電話,講了湯先生的事,半開玩笑地說:“真想托黃誠信打聽湯先生在廣州的老窩,干脆打電話給工商局,舉報他得了!”我原以為高雄會支持,沒想到他居然強烈反對,說這種事絕不能做。
我有些發愣,沒明白他的意思,高雄告訴我:“對牌商來說客戶就是上帝,他們的信息得嚴格保密。最重要的是,客戶能跟你做成生意,是因為對你的信任,不然誰能還沒見人就打款過去?佛牌這東西,愿意花錢請回家的有幾個正常人?我們賺的就是這種錢,要不早餓死了!如果你看到有客戶做非法的事就想舉報,慢慢就會成為習慣,以后哪里還有人敢找你?”
這番話讓我想了好幾天,覺得似乎有道理,心里很矛盾。當牌商就得經常面對形形的客戶,正如高雄所講,大多數客戶都不太正常,當然不是指心理變態那種不正常,而是非正常的欲望。要么貪心不足,要么被不現實的情感沖昏頭腦,要么非偷即騙、非奸即盜。如果以后不再做這類人生意,那我幾乎沒飯吃了,那種安安分分生活、只想戴個正牌讓生活錦上添花的客戶,真是為數不多,多數都是有過分訴求的。
矛盾歸矛盾,最后我還是被現實擊倒,繼續當我的牌商,接我的生意,賺那些客戶的錢,很快就把這事給忘了。再次得到湯先生的消息,還是通過黃誠信。那天我從沈陽到曼谷,幫一名老同學做魯士灌頂,同學回沈陽,我就在珠寶店多住幾天。這天傍晚,黃誠信幸沖沖地從外面回來,吳敵打招呼他都沒理,徑直走進臥室。我出來跟吳敵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走到臥室門口,順著縫隙朝里看。
這臥室門也是夠舊的,只是最普通的木板門,根本不用撬鎖,體重超過一百四的人用肩膀都能撞開。門縫也比較明顯,至少有兩毫米寬。我和吳敵的腦袋一上一下,都湊近縫隙往里看去,發現黃誠信坐在小桌前,從皮包中取出個紙信封,抽出兩張鈔票,從顏色來看,應該是百元的人民幣。他反復看著這兩張錢,正面、反面、對光背光,還用放大鏡來看,邊看邊點頭。
“真好,真好啊!”黃誠信發出感嘆。忽然我身體沒抓住門框,往前傾斜,把臥室門給頂開,原來并沒反鎖。黃誠信嚇了一跳,差點從小凳子中坐在地上,迅速把兩張錢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