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有道理,這樁生意凈賺五萬塊錢,我干脆都還回去,不然這心里實在不好受,天天失眠也頂不住。于是,我乘火車來到撫順,但怎么給錢是個問題。之前我去老秦家的時候,他還沒轉運。秦老太太老兩口已經知道從他們手里借出那十五萬,根本就不是為了什么出國給胎兒看病,而是買個泰國神靈回來供奉,就能發財。兩位老人氣得半死,覺得兒子被人騙了,老頭子還因此住進醫院。而我去他們家,老太太知道我就是賣泰國神靈的,把我當成騙子,雖然不敢罵我,但在心里肯定恨我入骨,只是不敢說而已。
現在,我跑到她家,拿出五萬塊錢送給她的話,老太太很有可能不但不感謝,還會覺得就是我賣的那個泰國神靈讓她家破人亡,搞不好還得跟我拼命。思來想去,我決定悄悄地做。先從銀行取出五萬元人民幣,用細繩捆成一捆,在附近找了家網吧,無聊地看電影打游戲,耗到晚上十點左右才從網吧出來。按記憶找到老秦家的小區,這舊樓年久失修,走廊的感應燈基本都是壞的,漆黑一片。來到頂樓,借著手機電筒的光,看到房門旁邊堆了兩個壇子,就知道沒找錯。
把這捆鈔票放在門口,我連續敲了好幾次,才聽到里面有個老太太的聲音問:“誰啊?”我沒回復,繼續敲著門,老太太走到門口又問了兩句,看來很警覺,沒敢輕易開門。我說是老秦的朋友,說完就迅速轉身下樓。在五樓的時候,我能聽到老太太打開門。“人在哪兒呢?”老太太問,“人在——”她只說了半句,我猜應該是看到了地上那捆錢,就悄悄地下樓,溜出小區,再也沒回來過。
在火車上,我閉著眼睛反思這樁生意。因為一尊山精,老秦夫妻丟了命,但也能理解為跟山精沒關系。他倆都好喝酒,把孩子送到醫院,中午估計也得喝幾瓶,再加上最近發愁容易醉,所以出的車禍。而他兒子腦癱是孕婦經常飲酒造成的,似乎也怪不到山精頭上。但回想一下,我所賣出去的邪牌和小鬼這類東西,幾乎沒有客戶不出事,每次出事似乎都偶然中有必然。但誰又敢保證,這不是邪物陰氣在冥冥之中的影響?反正我決定,今后再也不賣山精給客戶,賺多少錢都不賣。
同時,我也在想一件事:高雄曾經對我說,供奉山精之后,除供奉者本人之外,誰看到山精都會遭到反噬。可老秦的山精都不知道丟在哪里,那兩名黑出租車司機一個車禍,一個斗毆,都已經死于非命,不知道哪個是因為見到過山精而倒的霉。我估計,兩人很可能都看到了,要不然怎么這么巧,都送命了呢?但他們看到山精之后是怎么處理的,就不得而知了,也許立刻扔了,也許放在家里,也許…也許只有天知道。
時間沖淡一切,慢慢地我把這事也給忘了。但那時我還遠遠沒意識到,這類生意已經在極大地影響著我的福報,才導致以后出的事,而我當時僅存的善念和善舉,同時也起到了挽救我業障的作用,當然都是后話。
把時間返回到三個月前,老秦的山精還沒丟的時候。
整理網絡回復,有兩個客戶想保平安,我就給高雄打電話,問他是否有好點兒的魂魄勇和掩面佛。聽話筒那邊的聲音,高雄應該是在街上,聲音有些發懶。北京的佛牌店關門,高雄少了一個大提貨商,看來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高老板不用上火,說不定哪天佛牌店又開業了呢!”我笑著安慰他。
高雄說:“你才上火,老子只有長時間不碰女人、不賭錢才會上火!”我問那你怎么聲音聽上去這么消沉,高雄說最近狀態不好,好像患了重感冒。
“肯定是縱欲過度,再加上煙酒過度,兩項相加,不生病才怪。”我挖苦道,“還以為高老板是鐵打的,沒想到你也有生病的時候,哈哈哈!”剛說完,高雄在話筒里劇烈咳嗽起來,連話都說不出,我連忙讓他快去醫院看看,打兩個吊瓶,別耽誤了。
高雄邊咳邊說:“你以為像國內,泰國的醫院輕易不輸液,除非你是吃海鮮過敏,嚴重腸胃炎才可——”沒說完又狂咳起來。我說那趕緊掛電話吧,快去買點消炎藥吃吃。高雄沒說話,我以為他掛斷了,看看手機屏幕還沒有,又喂了幾聲,問高老板你還在不在,是否還活著。
“他媽的…”高雄說。
我問你剛才怎么了,高雄緩緩地說:“老子在吐血。”我連忙讓他立刻去醫院,卻聽到話筒里傳出咣當的聲音,我怎么問也沒人回應,而雜亂的人說話聲卻始終沒停。我很著急,對著話筒喂了半天,好不容易聽到有人說話,用的是泰語,很陌生。我問你是誰,這人回答:“有個男人躺在街上,吐了幾口血,好像已經昏迷,我看到他手機還在通話,就拿起來了。”我連忙請求他幫忙打急救電話,或者直接送到醫院。
這人說:“還是你來救他吧!”我說我人在中國,過不去,這人說他有急事,不方便送醫院,但可以幫我守著,讓我打電話找人來救,并告訴我具體地址。我連聲同意,再給黃誠信打電話,問他有沒有空,說了高雄的事。黃誠信低聲說真不巧,剛好有一撥游客來店里,實在脫不開身,但可以讓吳敵開車去。他對曼谷地形很熟,爽快地答應了,說馬上出發。就這樣,吳敵開著黃誠信的舊奔馳火速趕到那個地點,好在沒堵車,將高雄送到最近的醫院。
兩個小時后,吳敵給我回電話,稱高雄病得很厲害,躺在床上不停吐血,醫生懷疑并不是重感冒,剛才用高老板的一種什么靈蠟,測試過,好像是中了邪。我連忙問:“能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