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后小趙回來,手里拿著四盒煙,郭大師拿走一盒站起身,我連忙回來坐在床沿。郭大師進小臥室后再把門反鎖,從床頭柜拿過煙灰缸放在旁邊,抽出香煙點燃,狠狠抽了好幾口。我看到這煙是紅河的牌子,郭大師抽得十分用力,我甚至懷疑他能一口就把整根煙從頭抽到尾。
“聊到哪了?”郭大師好不容易緩口氣。我說咱們聊到強效成愿。郭大師連忙說對對對,我現在也對泰國佛牌有些興趣,有個朋友在杭州開算命館,生意特別好,他店里好像供著什么古代童子,是托人從泰國帶回來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我說:“是古曼童吧?”
郭大師說:“沒記住名字,有可能。”我說我這也有古曼童,天童地童都有,龍婆阿贊齊全,看你想要什么價位,招財古曼最合適放在店鋪里了。郭大師來了精神,問有沒有圖片,我從手機里調出照片讓他看,左右翻著,郭大師看到有張圖,問我這是什么。
“哦,這是人胎路過。”我回答。郭大師問什么叫人胎路過,其實我最怕這個問題,之前聽黃誠信提過一嘴,但高雄那時候心情不好,也沒給我講課,再加上從來也沒賣過此類東西,就懶得問。但這人胎路過從圖片來看,與鬼仔沒太大區別,于是我就告訴郭大師,就是養小鬼,這東西很貴,但效果非常霸道,立竿見影,幾乎是能成一切愿。聽了我的介紹,郭大師雙眼放光,追問我鬼仔是什么東西,我仔細把養小鬼的過程講給他聽。
郭大師非常驚訝:“死胎也能做佛牌,這個還能稱為佛牌嗎?”我說可以統稱為泰國供奉物,小乘佛教的特別之處就在這里,具體佛教的教義我不太懂,也許小乘佛經是這么講過吧,反正允許。要是換成大陸的大乘佛教,這類材料是絕對不能碰的,咱們大陸僧人只加持玉石、金銀銅鐵和植物等制成的佩戴品,最多是牛角獸骨,但人類的材料絕沒有,只有西藏的密宗,會用人骨來制成法器,比如頭骨的杯,和骨頭磨成的佛珠,稱為嘎巴拉,郭大師連連點頭。
我笑著問:“你對這東西感興趣?”
“效果非常霸道…那是什么樣的效果呢?想象不出來。”郭大師反復念著我這句話,我說就是請到家里就有效果,但有得必有失,凡是效果好的供奉物,都是以黑法邪咒禁錮加持而成,不能與強大的佛法相比,陰靈也比較容易反噬。郭大師問了反噬的意思,沉吟片刻,說如果供奉時間比較短行不行,比如一年左右。
我回答:“對養小鬼來講,只要不破壞禁忌和規矩,一年肯定沒事,早就能把貢金賺回來了。但很多人貪心不足,尤其在看到效果明顯的時候,都不舍得放棄和送回。”
郭大師笑著說:“沒錯,人的貪婪遠勝與豺狼虎豹等野獸,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要擁有強大的定力,能夠隨時戰勝自己的貪欲才行。”看來,這位郭大師對自己的意志力相當有自信,我問店里的生意如何,郭大師說還不錯,只是希望能更好些,還想把風水堂開到南方,尤其是廣東福建和江浙一帶,東北富人太少。
聊來聊去,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我把人胎路過講得很詳細,看郭大師的意思,好像真動了心。我心想大師畢竟是大師,對這種死胎制成的供奉物居然沒反感,換成普通人,都不用看到實物,光有照片都能嚇得臉發白。但郭大師卻不害怕,只是聽到報價的時候,他有些猶豫。我報出的價錢是兩萬人民幣,這其實是有水分的,以前高雄跟我說過,人胎路過和養小鬼有細微區別,但具體區別在哪我不清楚,只知道人胎路過能便宜些,出貨價五萬泰銖足夠,我加到一萬五人民幣就行。
“這價不便宜啊,”郭大師說,“能不能給打個折什么的?”
我說:“泰國佛牌不講價,除非你能接受效果也打折。”郭大師笑著搖搖頭,說他先考慮考慮,過了年再說,并讓我此事保密。和老闞從“卜靈堂”出來,他活動活動胳膊,說你們倆聊啥呢,這么長時間出不出來,真沒意思。我告訴他這位郭大師想跟我合作,請泰國佛牌提升事業發財。
老闞哈哈笑:“我覺得不用這么麻煩,讓他先把店名改了就行!剛才居然還有人進來算命,怎么想的呢?快過年了非要花錢去靈堂,你說這還能順利?”我也大笑起來,問他紅河多少錢一包,老闞說最普通的軟紅河五元錢,剛才那小趙買回來的四盒就是。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回想這位郭大師和他的風水堂,覺得店里的生意肯定很差。那中年女人不像是來砸場搗亂的,否則不會臨走還給錢,而且也沒說太過分的話。郭大師抽五塊錢一包的香煙,而且一買就是四盒,說明店里根本沒有存煙,他也很久沒抽了,否則不會抽那么狠。通過他對中年女人的算命過程來看,郭大師占卜的水平較差,雖然我估計像今天這種一句都沒蒙對的時候不多,但至少說明他不懂《周易》,否則不可能全錯。看來,書柜里那些專業書籍對郭大師沒什么幫助。
那天我姐兩口子來家里串門,姐夫和我聊起賣泰國的生意,我試探地對他說,有種供奉物是用死去的嬰胎制成,并給他看了手機里的圖片。姐夫臉都白了,問我:“這、這也是佛牌,你平時就賣這些東西?”看到他的表情,我連忙否認,稱這東西當然不是佛牌,我賣的是正而八經的佛牌,掛脖子上戴的那種。
姐夫說:“那還行,千萬別賣什么死嬰胎,太惡心了,泰國人都玩這個?”我笑著說那是小乘佛教的不同之處,在小乘僧侶眼中,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超度死嬰,是大大的功德。姐夫連連擺手,說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