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暗自發笑,但又在警告自己千萬不能笑出聲,否則就會麻煩。好不容易等任大媽講完,還告訴我們回家后一定認真看這本《福到經》,有不懂的隨時可以來石家莊找她問,有機會還可以帶我倆參加傳道會。
馬壯這人有個優點,無論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永遠是一副很認真的模樣。任大媽好像遇到知音,給他講《福到經》里主要是在說什么。趁此機會,我掏出手機,悄悄把神龕里的這兩尊神像拍了照片。
從任大媽的臥室里出來,我把怪耶穌像和兩尊福到神的照片都用彩信給高雄傳過去。任大爺還在坐著喝茶,看來已經過足了癮。我倆坐在沙發里,馬壯掏出日記本:“大爺,也就是說,您家里的問題主要有兩種,一是大家都做不同的噩夢,二是您老伴有時候半夜會夢游,是吧?”
任大爺看看臥室門,低聲說:“不光我老伴,我懷疑保姆和兒媳婦晚上也有,只是沒被我遇上。另外,我最擔心的是孫女小璐,她那屋里好像不太干凈,可她住在樓上,我不敢進。”
馬壯連忙問怎么個不干凈,任大爺說,有時候半夜起來,能聽到樓上他孫女好像在自言自語。他走到樓梯口,看到根本就沒點燈,臥室里也是黑的。有天晚上,任大爺壯著膽子來到孫女臥室門前,透過門縫朝里看,屋里沒點燈,但借著窗外的昏暗光線,能看到孫女站在屋中間,雙手握著個什么東西。正在任大爺奇怪的時候,他看到屋里孫女背后出來個黑影,慢慢朝孫女走過去,一下就撞到他孫女身后。任大爺張大嘴,生怕是壞人,剛要砸門,看到他孫女渾身發抖,像中了邪似的,而那個黑影卻不見了。
“然后呢?”我追問道。任大爺說他孫女的手就在那動來動去,嘴里還在說著什么,只是聽不太清楚,好像是“我什么時候死”、“我能不能找到…”之類的話。任大爺心里害怕,就悄悄退下樓梯,可黑燈瞎火的不小心腳底踩空,一屁股坐在樓梯上,還喊出聲來。然后就聽到臥室里發出“咕咚”的聲響,好像什么倒下了。他連忙敲門,但沒人開,下樓找來兒子,他手里有孫女臥室的備用鑰匙,打開后開燈,見孫女倒在地板上,眼睛睜得很大,雙手緊緊地握著一支鋼筆,桌上有張大白紙,上面寫著很多彎彎曲曲的圖案和字。
把孫女送到醫院,折騰了半天才恢復過來。醫生說是驚嚇過度,問題不大,還問是怎么造成的。任大爺說了經過,兒子和保姆都埋怨他不該半夜偷看孫女的房間,任大爺也很委屈,希望兒子能跟小璐好好談談,別讓她再弄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干擾心靈。從那以后,孫女再也不讓任何人進屋,除了保姆要打掃房間,還得在她的監視下進行。
“還真挺復雜。”我告訴任大爺,所謂碟仙筆仙其實都是心理暗示,和鬼神沒有任何關系,但你家里別的地方有沒有問題,還真不好說。馬壯說田哥你不是有靈蠟嗎,拿出來試試唄。我點點頭,把靈蠟擺在客廳中央的瓷磚上,用打火機點燃,任大爺坐在沙發里看著,滿臉疑惑。藍色的煙霧慢慢上升,先是朝左飄,然后又折向右,在空中一直轉大圈,也不往上飄了,看起來就像有人用筆反復地劃圈。
馬壯很驚訝:“這是什么意思?”
我也從沒見過這情況,仔細盯著看了半天,再回顧著客廳周圍這幾扇門,端起靈蠟移近任大爺臥室幾米。這時,藍色煙霧在空中來回拐彎,最后打在臥室門上,四散開來。我又轉到健身房門口,煙霧也同樣落向門板,然后就是任先生的臥室、書房和保姆房間,發現除了任先生臥室之外,另兩個房間也是同樣效果。尤其書房,煙霧被吸引的速度很快,就像門縫里開著抽風機。
這就不難理解了,熄滅靈蠟,我告訴馬壯煙霧轉圈是因為四個房間分別處于客廳的四個方向,煙霧依次被四股陰氣所吸引,所以在轉圈。最開始我放置靈蠟的位置離書房比較遠,所以力量均衡,要是稍微離書房近點兒,就會看得很明顯。
馬壯說:“怪不得的,任大媽臥室里供著那兩尊福到神,健身室里有那尊兩個腦袋的印度什么靈修神,保姆大姨屋里有平躺高舉十字架的怪耶穌,書房里有任先生從泰國請回來的供奉物,所以都能被吸引。”
任大爺忍不住問這蠟到底有什么用,我簡單說了效果,任大爺說:“那、那為什么我兒子的臥室沒事?”
我說:“因為任先生夫妻倆的臥室里沒供神吧,所以也沒有邪靈陰氣。”任大爺連連點頭,說兒子屋里什么神也沒供,他有自己的書房,而且兒媳也不讓放在臥室里,她忌諱。
馬壯問我:“要說任先生從泰國請回來的東西有法力,這正常,可另外三種也都被什么法師加持過?印度那個靈修神也許有,可能是從印度運回來的,但任大媽屋里那兩尊不倫不類的福到神,和保姆大姨屋里的怪耶穌,頂多就是幾個農村神棍聯合起來忽悠老百姓的工具,怎么也有邪法效果,難道那些組織者都修過法?”
“這種可能性很低,”我回答,“可要說是純粹的心理作用或者自我暗示,好像也沒有這么強大的力量,想不通啊。”
正猜著,高雄給我打電話,問我:“你發的照片是什么鬼東西?”我連忙說就是現在有個客戶家里供的,又把任大爺家的情況仔細說了。
高雄失笑:“真厲害,六口人居然信五種教!我頭一次看到穿靴子的觀音,那到底是觀音還是散花女俠?”我也笑出聲來,又問他這種怪力亂神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影響,是不是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