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說:“能有什么事啊,還能具體到某個地方。”我說當然,這就是靈蠟的作用,要不然為啥煙霧沒飄到別的地方,非得在這呢。問了老商幾次,他都沒說出什么名堂來,我說現在有兩種解決方案,一是從泰國找法師來你家做個驅邪法事,可以消除你老婆的怨氣,從此以后風平浪靜,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但你恐怕得改改生活習慣,不能沒事就領個中年婦女回來;二是挺著,什么時候等你老婆的陰靈暴怒,把你弄死打殘都有可能,這可不是恐嚇,我見得多了。
“讓…讓我想想。”老商哆哆嗦嗦地點了根煙用力抽著,我說給你時間考慮,但你也知道,你的時間沒那么多,昨晚被打成這樣,今晚什么情況誰也不清楚。
老商問:“我老婆身材是挺壯實,活著的時候也和我動過手,可也沒這么大勁兒吧?就一拳,打掉我兩顆牙,還有兩顆也活動了。”我說它可是鬼啊,鬼的力量不能跟人相比,別說你老婆以前就很健壯,就算那種弱不禁風的少女,變成鬼之后也能輕易把壯漢打死。老商臉色發白,嘴唇也在發抖,我看到他紗布包裹著的嘴角還在流血,就說你要不要重新包包。
“我一會兒就去樓下的診所。”老商點點頭。我心想,這鬼的力量還真大,一拳就這樣,職業拳手也不過如此。老商問我從泰國找法師來北京做法事要多少錢,我隨口報出四萬人民幣的價來,老商很驚訝,說怎么這么貴。我說這可不是佛牌,法師要從東南亞那么遠的地方來到中國北京,還要施法耗費法力,能便宜嗎。
老商面露難色,問能不能打個折,他實在沒這么多錢。我搖搖頭說不能,法師的法力也有好有壞,普通的法師便宜,但不能保證成功。
“四萬塊錢的肯定能吧?”老商問。我說也不能,但我做牌商一年,還真沒有不成的時候,因為找的都是法力深厚的阿贊,就算萬一不成,也只收八千元人民幣的路費加辛苦費。
老商很意外:“什么,不成功也要錢啊?”
我說:“當然啊,那么遠,人家買機票也要用錢的好吧?又不是《西游記》個個都會騰云駕霧!”老商說那要是真沒效果,我不是又白搭進去八千塊錢嗎,這可不行。我說你也可以找國內的,比如巫師、巫婆、東北出馬仙、神漢或者能捉鬼的道士,他們肯定沒這么貴。老商沉吟不語,忽然說好像還真認識出馬仙,是他大興老家的鄰居,從黑龍江到北京長住好幾年了,據說很厲害。
剛才那些話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每次我在洽淡這類驅邪法事的生意,當客戶在猶豫的時候我都會這么說,百試百靈。因為大多數中國人在有這方面需求時,首先考慮的肯定是國內法師,也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巫師、巫婆、東北出馬仙、神漢或者能捉鬼的道士等等。而他們既然能找到我,多半都是以上這些人群都沒起作用。所以我說了也是白說,客戶不會按我的建議行事。但沒想到的是,老商居然真認識這類人,讓我很泄氣。
只見老商掏出手機打電話,我在旁邊聽著,好像老商是給他住在大興農村的四舅打電話,問村里那個黑龍江的出馬仙還在不在,收費大概多少。聽到他說:“哦,五千啊,那還真不貴。不是不是,我哪能找他們啊,是我有個鄰居想找,讓我問問,行那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老商說已經打聽妥當,那出馬仙到別人家查事每次收費五千元,但他在事業單位工作,要是讓領導知道他讓出馬仙在自己家里查事,非被辭退不可。
“這可不容易,”我把靈蠟項鏈戴好,“那保密工作得做的多好!”老商嘆了口氣,說沒辦法,自己手里就有不到四萬塊錢存款。
我說:“商叔啊,你這就不對了,這不是舍命不舍財嗎?你在事業單位工作,工資福利肯定不會太差,還有公積金,這么多年就攢下三萬多塊錢?當時給你老婆看病花費很多嗎?”老商說可不,吃了一年多的藥,可費錢了。我說那就沒辦法,你自己考慮吧。
既然沒我什么事,那我也只好告辭,心想這趟算是白來了,生意沒拉到。臨走的時候老商問我對出馬仙是否有了解,他不知道這個黑龍江的仙家是不是騙子,到時候想讓我到場,要不然只有他自己,心里也發虛。
我搖搖頭:“出馬仙我沒什么了解,但你到時候想找人陪著壯個膽,我沒問題。”老商握住我的手連聲道謝,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事業單位編制,親戚朋友甚至鄰居都不敢讓他們知道這事,否則沒有不透風的墻,傳到單位他就完了。
兩天后,老商給我發短信,說約定好今晚十點出馬仙來家里,讓我到時候準時過去。我回復之后對羅麗說了此事,她問:“出馬仙是什么樣的?我也要去。”我說人家是讓我作陪,不是你。以你這大驚小怪的性格,到時候把仙家驚著事小,人家訛上你,說都是因為你的影響才沒有效果,那事可就大了。
“憑什么我就能壞事?”羅麗很不高興,“我保證不出聲行了吧?有你和老商這兩個大老爺們,我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沒辦法我只好同意。
當晚十點,我和羅麗從后門悄悄上樓,輕輕敲響老商的門,他打開一道縫,示意我倆快進來。看來那出馬仙已經到了,共有兩位,一個是約四五十歲的婦女,另一個是男性,年紀也差不多,像兩口子。老商向他倆簡單介紹了我,聽說我是賣泰國佛牌的,兩人臉上都有些警惕的神色,但沒說什么。那婦女坐在椅子里,用濃重的東北話說:“你咋還找人來壯膽啊,真有意思,咱倆又不是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