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奇麗被弄過來的時候，李奇還一副誤操作的樣子，這會凱恩跟蠻子們也過來了，就不是還能用“不小心”解釋的事情了。
別說此刻頭腦最清醒的歐蘿拉，就連小紅和凱瑟琳，都向高臺上那個李奇投過去絕望的目光。夜女士通過格芮塔的口強調李奇仍然是李奇，還讓她們抱有一絲幻想，現在可以確定了，這個李奇的本質已經變成了小白。
小白是更高層次的存在，所做的布置自然不是夜女士都能知悉的。
也就是說她們的寵物和丈夫，真的成了她們的祖宗。
兩邊的重甲武士撞在一起，他們的護甲造型頗為相似，色調一黑一白對比異常強烈。錘斧矛棍與劍盾撞擊，水銀與暖白光輝閃爍中，還夾雜著淡金暗金的異彩。
“這些曙光英靈被夜女士的力量侵染了，完全成了弱雞！”
阿特一如既往的充當小隊指揮，還有余裕對凱恩吐槽：“別看力量層次都到半神級別了，可沒有控制技，無法用純粹的曙光之力放能量攻擊。套著這層比這種魔鋼強不了多少也就勉強趕上晶鈦的鐵疙瘩戰斗，跟咱們蠻子訓練營的戰力值測試靶有什么區別？”
凱恩倒很沉著：“不要輕敵，這些敵人只是夜女士的傀儡，隨時都可能出現新變化。”
阿特更感慨起來了：“我就說夜女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完蛋，沒想到還是個幕后大波士。”
“其實曙光之星是幕后大波士這一層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過去幾個紀元里一直是欽點救世主的世外高人形象，你看特蕾希婭就是曙光欽點的。”
“《洗衣機里的云和雨》那本書里就有這樣的設定，那個什么仁慈飛翔修女院有點像曙光之星呢。”
凱恩對上最能打的曙光英靈圖鐸，一錘子將圖鐸震飛出幾十米，回嘴說：“那個什么修女院欽點救世主的辦法是送女人吧？說起來你就是曙光之星的作品，可我不是什么救世主啊。”
阿特嚴肅糾正：“我是探針，探針！比那種白蓮婊高尚純潔得多！”
凱恩嘆氣：“所以你真的打算變成女人了？我一下子適應不來啊。”
阿特怒哼：“我是考慮到蕾婭需要媽媽才自我犧牲！關你什么事！別在腦子里轉那些惡心的事情！”
凱恩苦笑：“是挺惡心的，當初你從利亞身上切割出來的時候，完全就是我的樣子，我怎么可能有那種想法？”
阿特更生氣了：“那時候的我就是面鏡子，你是什么樣我當然是什么樣！現在的我是獨立的，我跟你完全不一樣！”
凱恩在心底哈哈笑了：“不管男女都無所謂啊，只要你能獲得身體就好，那是你的權利和…自由。”
“我們不就是在為每個靈魂都能獲得自由而戰嗎？”
“我們這種狀態本來就違背了這樣的道路，讓你這個沒有自由的靈魂，為其他靈魂獲得自由而戰，這不是很諷刺嗎？”
“這的確是跟我個人感受無關的事情，這是跟道路有關的事情。”
阿特愣了愣，一時都疏于分時操作，讓好幾個蠻子失去指引被打飛了。
她嘟囔道：“凱恩政委啊，能不能別老是這么偉大光榮正確，什么事總是先想到道路啊信仰啊什么的？”
凱恩淡然的說：“我并不是大家心目中那個戰無不勝，永遠堅定的凱恩政委，我的本質僅僅只是個凡人。”
“這點你很清楚，你就是曙光之星為了在普通凡人身上搜集靈魂數據，才植入我的靈魂里與我共生的。”
“這說明在可以追溯靈魂根源的曙光之星看來，我僅僅只是億萬靈魂中最普通的一個，而你將會跟我終老一生，在我死后收回或者…直接銷毀。”
“是赤紅道路改變了我們的宿命，但我的靈魂世界仍然很平凡，沒有諸位陛下和總樞機那么廣博，會把涉及到整個世界和跨越紀元的宏大事業作為自己的使命。”
“大家對我的認可已經讓我的靈魂滿載了，我渴望真正成為大家心目中的凱恩政委。我愿意為此付出生命和靈魂，終其一生向這個目標前進。”
阿特冷笑：“你是想說我跟大家的認可比輕如鴻毛不值一提，或者就是個添頭？”
對待阿特，凱恩如往常一樣淡定：“你就是你，你不屬于我。”
“至于我們之間是什么關系，那取決于你啊。”
“對我來說，什么都好，只要你是自由的，我們是平等的。”
阿特的意念再度震蕩，還好蠻子們都知道阿特這會出了狀況，不再依賴指引戰斗，所以沒出什么狀況。
“說起來小紅陛下和總樞機的關系跟我們有點像啊…”
在凱恩的視野中投射出更細化的數據和指引信號，阿特開始專注于幫凱恩戰斗，同時也轉移了話題：“等我們入坑了很久，才知道總樞機跟小紅陛下還有這種關系，如果感同身受的話，我都會覺得是被欺騙了。”
凱恩笑道：“那時候你不是覺得這是個最大的謊言，把揭穿這個謊言當作自己的全新事業嗎？”
阿特哼道：“你就沒一點懷疑？一個口口聲聲要解放所有靈魂的女神，卻奴役著真正帶領我們戰斗的領袖，誰信她啊？”
“后面還解釋是靈魂共生契約，只要總樞機的靈魂還被綁定著，這個補丁就沒什么說服力。”
然后有些猶豫的問：“不過總樞機現在的狀況有些問題，你確定那真的是總樞機，而不是另外一個存在，就像小紅陛下對應的曙光女神嗎？”
凱恩篤定的道：“狀況的確有些問題，但召喚我們過來，告訴我們那些事情的意志，的確是真正的總樞機。”
阿特追問：“看小紅和歐蘿拉陛下一臉懵筆的狀態，她們都確定不了的事情，你憑什么啊？別忘了你剛才還強調自己是凡人。”
凱恩笑道：“就因為是凡人，所以我才這么確定啊。”
“有些事情，只有凡人才有默契。”
“剛才的傳訊你也收到了，總樞機說什么？”
“我這里一團亂麻，大家都是一身爛賬，根本捋不清楚，也平息不了爭執。”
“所以是凱恩政委登場的時候了，你和你帶領的士兵們是純粹的凡人，只有你們能作為凡人的靈魂基準和力量標本，向所有存在展示凡人的狀況。”
“所以，就這樣，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阿特釋然：“怪不得總樞機會把那些事情都告訴我們，恐怕連小紅陛下她們都還不知道呢。說起來我們這些人反而是最清楚狀況的，一屋子神祇都被蒙在鼓里，比如說，總樞機為什么要保住那部神械。”
剛才李奇通過曙光之力召喚他們時，同時發送來大量信息，凱恩囫圇吞棗的消化了，在戰斗的時候才一點點真正理解。
曙光之星是誰建的、怎么建起來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作用。
它有幾個作用，最關鍵的作用是將費恩世界從多元宇宙燃素海網絡中屏蔽掉，隱藏這個世界的存在。
另外一個作用是替代天堂山監測靈魂循環，確保循環通暢，讓費恩世界能繼續履行它的使命，因為天堂山其實就是最初的曙光之星。
曙光之星可以深入到靈魂循環的源頭，在靈魂成型之初就進行編輯。把已經凝固出核心的靈魂構造樣本，也就是靈魂模版，一次次投放到凡人世界里，誕生出一個個偉人和英雄，推動世界變化。這是費恩世界創生之初就有的世界意志肩負的使命，也是天堂山的作用。
世界意志湮滅于黑暗時代，天堂山也破碎了。在世界意志的殘骸上分裂出了不同意志，祂們是世界意志的各個側面，彼此并不相容。
曙光之星建立之初就受到了各個意志的影響，在明暗不同層面上執行著不同方向的指令，曙光英靈自己是不知情的。
某個意志希望世界繼續演化，哪怕破碎不堪也放任自然。某個意志希望讓世界恢復到過去，也就是天堂山還在的時代。這兩個意志并沒有對應到具體的個體，不管是神祇還是超越神祇的什么存在之上，而是各個側面匯聚在了一起。
現在，從兩個不同方向努力的神祇和凡人們，走到了沖突的頂點。
曙光之星被當作費恩世界的最后堡壘，各個意志都在這里藏下了“最終方案”。
曙光女神的神軀是一個，曙光女神希望自己能復蘇，讓曙光之星完全替代天堂山，獲得自主決策的權力。
夜女士也通過英靈提爾，在曙光之星留下了后門，將召喚小白回歸作為最終方案。
“小白”回歸，對費恩世界來說的確是福音。
即便他不是最初的世界意志，也可以讓費恩世界空前團結起來，匯聚出無比強大的力量。不管什么外敵，只要不是另外一個比費恩還高級的世界舉世界而來，就不可能失敗。
他將是諸神之王，是近似于神上神的存在。
不過代價將是沉重的，回歸的小白將成為永恒的神上神。
費恩世界是安全了，但它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它所肩負著的拯救多元宇宙的使命失敗了。
有神上神的世界，不再需要本質上的變化。所有變化都是神上神的意志投射，這不再是個試驗場，而是一只可以模擬出任何形態的軟泥怪。
阿特仍然不理解核心的問題：“所以，多元宇宙到底面臨什么災難？費恩世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試驗場？我們這些生靈的信仰和生死滅，只是實驗室里弄出來的東西，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意義？”
凱恩回應：“這些問題超越了我們凡人的生命尺度，是神祇才會關心的事情，就像地球世界的人沒必要去關心太陽燒沒了該怎么辦一樣。”
“不管是試驗場還是自然世界，我們的存在是真實的，我們面臨的災難是真實的，我們選擇的道路和心懷的信仰也是真實的，這就足夠了。”
阿特嘆氣：“所以，我要成為真實的凡人，也必須用那部神械，而不是讓小紅陛下捏具身體。”
在李奇發送來的信息里，這才是阿特最關心的。
她搞明白了這事后異常感慨：“有靈魂的世界真是太復雜了啊！”
在費恩世界里，生命循環和靈魂循環是兩回事，兩個循環融合起來，一個靈魂才能成為一個凡人。
靈魂如果不跟生命融合，而是投入其他道路，性質就完全變了。
比如惡魔、魔鬼、天使那種神性生物以及亡靈，還有英靈神侍。
阿特只是想簡單的獲得身體，跟凱恩分開，有很多種辦法。
找神祇捏個身體是最方便的，但神祇捏的身體由純粹的神力支撐，那意味著阿特的靈魂會被該神祇的神力浸染，最終靈魂凝固，成為英靈神侍。
把靈魂弄進魂晶里，再塞進魔偶身體，這也是種辦法。不過這只是把靈魂的存在環境改變了一下，還面臨著極大風險，同時跟凱恩的靈魂關聯也沒有變，相當于不需要命匣的巫妖畫蛇添足給自己弄了個命匣，自尋煩惱。
要想成為凡人，就必須擁有凡人的身體。
把靈魂塞進一具活的并且沒有靈魂的軀殼里，這也是個辦法。
不過這就屬于生命循環與靈魂循環融合的范疇了，這種半路塞魂的做法相當于作弊，只有巫師之類的家伙才干，而且屬于非常邪惡的歪門邪道。
要知道不管是嬰兒還是成人，都不存在非常純粹和干凈的“軀殼”，只要那是生命，就會牽引靈魂循環，自動匯聚成靈魂。即便通過各種方式清除原有的靈魂，也會留下殘影和痕跡，另一個靈魂塞進來，魂體融合后就不是原來的靈魂了。
至于從靈魂源頭開始“加塞”，完成“胎中之秘”環節，相當于重生。在舊時代的人看來，那就是重生，但對阿特這樣的“唯物主義靈魂”來說，根本就不是她了。
總之在有靈魂的世界里，凡人的靈魂在生死滅的同一個環節之中也可以轉換各種存在方式，但轉換之后，到底還是不是原本那個人，赤聯的答案是很確定的。
靈魂研究所也一直在鼓搗這個問題，到現在并沒有找出能讓魂體融合的方法，感覺這個課題就像是地球世界曾經面臨的核聚變實用化一樣，距離實現永遠還有五十年。否則就不需要切頭器，也不會有赤紅英靈了。只要找到合適的靈魂保存方式，死了之后把靈魂灌進復制的軀體里，就又是原本那個活人，那跟eve里的蛋人有什么區別。
不過這個問題，曙光之星解決了…
曙光之星上的融合神械，可以給靈魂編織出絕對適配并且自然的凡人軀體。
這是給小白回歸做準備的，小白會以這個凡人軀體回歸，再瞬間成長為神王。
至于為什么非要以凡人為起點，這個問題的答案也非常老套，誰讓凡人是諸靈之首，有最強的適應力和可塑性呢。只有以凡人為起點成長，根基才會最穩固。
“我到底會長成什么樣子呢？”
“如果只是女版的凱恩，那就真的惡心了。”
“我希望能跟利亞一樣，當然要成熟點，而且那些特征不要太明顯，累贅！”
阿特都在憧憬自己的身體了，讓凱恩苦笑不已。
他腦子里也溜過一縷雜念，想象著阿特的樣子。
這些黑夜化的曙光英靈，真的是中看不中用，不到十分鐘就被凱恩和蠻子們打得護甲崩裂，神光暗淡。
“小黑…”
高臺上李奇說：“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們不需要做那種決絕的選擇。”
格芮塔沉默，身上的陰霾繼續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