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本就稀罕阿秀,這時見她這樣,心都要化了,連忙俯身把她抱起:“咱們秀姐兒,不論走到哪里都是一臉的喜氣,是全天下最招人喜歡的孩子呢。”
把葉欣顏聽得連眨了好幾下眼睛,她老媽這話說的,有點兒不講理吧?您這就全天下最招人喜歡的孩子了,可人家全天下的人同意了嗎?
江一凡先一步上前,口稱岳父,給趙剛行禮。
趙剛很是意外,還愣了一下,緊接著才是一臉感動,也顧不得什么長輩禮節,連忙拉江一凡往椅子上坐。又轉身去扶準備行禮的齊三順和齊嘉兒,讓二人也坐下說話。
一邊忙著招呼人,趙剛心中滿是感慨,沒想到娶妻的狂喜還沒過去,還會有接連的喜事降臨。尹氏如今已經不算葉家人,讓江一凡稱尹氏一聲岳母,按道理已是勉強。
可如今,江一凡能這樣自然的開口稱他岳父,著實讓他沒想到。
他如今已過中年,不但有了傾慕已久的妻子。居然連閨女、女婿也有了,怎不讓他意外且欣喜?
這時,尹氏抱著阿秀也轉過來,身邊緊跟著葉欣顏。
葉欣顏用手指逗著阿秀,讓她看向趙剛,笑道:“瞧瞧,看到沒?那是你外祖父。記住了嗎?等咱會說話的時候,讓外祖母首先教你這一句好不好?”
她說著,又看向趙剛,喜滋滋的說道:“趙叔,您看您外孫女兒還行不?挺可愛的吧?”
外孫女啊?他有外孫女了。趙剛看著那粉團一樣的小女娃,心中升起濃濃的溫情,面上那剛硬的線條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什么叫還行不?阿顏的女兒,自然是最可愛的。”
阿秀也不認生,待到尹氏坐在趙剛身邊,小家伙居然咧著嘴,伸手往趙剛這邊探,小手一張一合的,像是要抓什么似得。
趙剛喜得連忙伸手,把她抱過來。
讓江一凡感到意外的是,人家趙剛一個打了半輩子光棍兒的武夫,抱起孩子來,竟然有模有樣,很是熟練。
完全不像他這個當父親的,當初是經過幾位嬤嬤的嚴格培訓,才掌握了抱小娃兒的要領。
見江一凡吃驚不已,趙剛笑著解釋:“侯府出生的小孩子,我可沒少幫著帶。阿顏和她幾個表哥表弟,還有尹蘭緒那幾個,他們小時候我經常抱著他們玩耍,待到大些了,就能騎著脖子、坐在肩上出去。我對帶孩子這些,可是拿手的緊呢。”
他的話音還沒落穩,外面就響起豪爽的笑聲:“瞧瞧你這話說的,不知內情的人,哪里知道你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還當你是專門帶孩子出身呢。”
是尹嘯成的聲音。
江一凡連忙站起身恭迎。
尹嘯成夫婦當先進來,后面跟著葉欣顏的表兄弟夫婦和外甥、外甥女兒。
這些表兄弟,就是剛才趙剛口中說的那些、他曾經抱過、扛過的小孩子。只不過,當初的小孩子已經長成了大人。
只一會兒工夫,房間里就聚了滿滿一屋子的人。
大家先是鬧哄哄的各自招呼,然后才正式見禮。
趙剛如今已是正式的尹家女婿。一眾晚輩上前給姑母、姑父行禮,再小的尹蘭緒一輩的,給姑祖母、姑祖父行禮。
這成婚的第二日,應是認親的日子,本以為趙剛沒有親眷,這一天會很安靜清冷的過去,卻沒想到來了這一群和趙剛認親的,居然也是異常熱鬧親近。
尹氏再嫁,雖然沒有大肆宣揚,卻也沒刻意隱瞞,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孫秋實府上,就像安國公派人打聽到的,孫母沒那許多講究,早飯一向都是孫母和孫繼山夫婦,帶著一雙孫兒孫女一起吃的。
伺候飯食的,是孫母房里的兩個丫鬟,并不需要葉欣儀站立伺候。
吃過早飯,把孫秋實送去當差。孫母看著頂著明顯兩個黑眼圈兒的兒媳,暗嘆一聲。
安國公府這位二姑奶奶,果然是個心事重的。另外還有些心高氣傲,舉手投足之間,對他們這樣的小門小戶,頗看不上眼。
孫家人口簡單,孫母更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管你有多少心思,只要乖乖做自家的兒媳就好。動心眼、看臉色什么的,人家老太太只當看不見。
有老祖宗留下來的孝道壓著,兒媳就是有再多的高傲,在婆母跟前,該守的規矩也是一定要守。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有什么打緊?孫母如是想。
看著兒媳的黑眼圈,想到昨日就是兒媳曾經的嫡母再婚的日子。更聽說,那位同樣是和離再嫁的婦人,出嫁卻極為風光。吹吹打打繞了好大一圈,才進的夫家門。
人家不但假裝豐厚,而且娶親隊伍是清一色的年輕武將,少有的威風凜凜,極為惹眼。
孫母狀似無意的說道:“昨日忠勇侯府的姑太太出嫁,聽說夫君是鎮國將軍的親衛營出身,戰功赫赫,是個頂天立地的威武男子。”
葉欣儀面色一僵,緊緊抿著抿唇,沒搭腔。
尹氏嫁的是誰,難道還用人告訴她嗎?只因為她戳穿了尹氏思春,才落得如今這樣的地步。尹氏嫁的風光,才更襯出孫家上不的臺面。這婆母,她也好意思開口。
孫母自顧說道:“人們都說世事難料,其實都是人為。安國公府,那是延續百余年的一等勛貴之家,受歷代皇帝恩寵,那是多大的富貴?就是把那富貴在手指縫里漏出一點,也能恩澤好多人家。”
孫母說著,瞟了葉欣儀一眼,“就是這天大的富貴,本該享用的人,個個都沒享受到,這都是所致。可見安分守己,家事和美,才是家族興盛之道,才是個人好際遇的基礎。”
葉欣儀實在忍不住,坐在榻上的身體動了動。她明知這是孫母在敲打她,卻不敢辯駁。
她這次出嫁可沒有當年嫁進季府的排場,更沒有侯府這次嫁女的喜慶和體面。
這場婚事,更像一家小有盈余的殷實人家娶繼室,很簡單、很敷衍。
她的嫁妝和陪嫁下人同樣寒酸,甚至更簡單,更敷衍。
就像下人,她只帶過來兩個丫鬟和一個婆子來孫家,這樣寒酸的嫁妝和陪嫁下人,她就是想在婆家耀武揚威一下,都沒底氣。
至于出身,那就更不能提了。
月前,她滿懷郁氣、卻不得不出嫁。臨行時安國公說的話,言猶在耳:“這是祖父給你的最后機會。孫家是正經人家,絕不會苛待于你,你若安分守己過日子,將來自會有你的好處。
若再出事,不論什么原因,安國公府絕不會再收留你,也不允許你在外面丟人現眼。你只能去家廟了此一生。你可以自己去想,你有沒有你嫡姐的本事?逃不逃得出去暫且不說,即使逃出去了,你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