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凡這里已經親切的對章五四、汪橋展開全方位的詢問,從原籍哪里、民風如何,到以何為生、擅長何事,再到路途狀況、路引可曾在官府備案等等,事無巨細,一通閑聊。
看似都是尋常問話,可葉欣顏卻聽出來,江一凡通過隨意的問話方式、跳躍的問話內容、閑散的溫和言語,幾乎把章五四和汪橋的家底翻了個底朝天。
葉欣顏早先在一本小說里面看到過一句話:只要你問對了問題,就一定能得到答案。
想她當初還曾質疑過這句話過于絕對,但是穿越到千年之前,居然有機會讓她見識了這句話的真實版本。原來真的通過問話方式,得到你想得到的所有答案。
她再看一眼江一凡。這家伙也是倒霉,腦子長成這樣,居然被葉欣顏的那個原主給禍害了。同時,她也對原主極佩服的五體投地,江一凡有這等智商,竟然能被她搞到焦頭爛額、束手無策,也是本事之極。
能坐在這個屋子里的人,除了齊友貴這個一輩子沒去過縣城幾次的老農,其他都是見多識廣的聰明人。
就算初來乍到的章五四和汪橋,在被江一凡一輪又一輪看似溫和隨意的攻勢,翻出家底之后,也知道鑒于什么他們不知道的某種原因,他們被清遠縣的知縣大人盯住了。
江一凡和章五四、汪橋一番友好會談之后,看起來對會談結果很滿意,心情也很不錯的樣子。
他打了個哈哈,說著沒營養的話:“二位得齊老丈看重,想來也是重情義的人。齊家有二位相助,以后做事更是得心應手。”算是對詢問做了個結束語。
然后又轉向瑾融,問道:“容六爺剛才似乎有話要說?”眾人的目光或明或隱晦的看向瑾融。
瑾融盯了江一凡一眼,這家伙平日里看著溫和無害,其實真是個能下黑手的主,這就讓他沖鋒陷陣了。
瑾融說道:“在下的意思,既然齊家日后定會是小富、甚至大福之家,早早把規矩立起來很有必要。按江大人說的,從眼前的住房入手就穩妥之極。”
葉欣顏連眼風都沒給瑾融一絲。
她兩眼落在伯祖父家墻上的一幅年畫上,那抱著一條大魚的粉嫩胖娃娃畫的很萌,娃娃四周的吉祥圖案也很喜氣。
葉欣顏心有感觸,中華名族的傳統習慣和技藝,執著的傳了幾千年,在不到半個世紀電子時代極迅猛的沖擊之下轟然倒塌,基本上就不見蹤影了。可惜至極。
作為齊家二房一家之主的齊友年,則端起茶碗,慢慢的抿著茶,似乎忽然之間,就對劉嬤嬤準備的湯色清亮的茶水有了十分的品嘗興趣,也對茶道也興起了探尋之意。
瑾融很不知趣的問葉欣顏:“在下和江大人所說,不知齊娘子意下如何?”
章五四和汪橋的目光迅速在瑾融和葉欣顏之間打了個轉,不明白齊家建屋子的事情,容六爺為什么要撇開齊友年的意見,卻來問齊友年的孫女?
葉欣顏的回答更讓兩人驚訝。
葉欣顏說道:“容六爺沒早早告訴小婦人,原來您的掌事還需要具備幾進院子的住房條件。您若是早早說了,小婦人這貧寒小戶家的女子,無論如何也不敢給六爺您做事不是。”
章五四終究年紀大一些,而且一生歷盡坎坷,算得上見慣了風雨。這時已經看出些苗頭,偷偷扯了汪橋一把,隨即收斂神色,哪個也不看,只靜靜的聽人說話。
汪橋被章五四扯了一把,雖然知道這里面大概有他們不知道的內情,卻依然驚訝。
大伯父家的葉子,竟敢對大東家用如此不加掩飾的譏諷語氣說話。而那個氣勢不凡的容六爺,以及高高在上的江大人,對于葉子的無禮不以為忤,竟似這樣的情景極是尋常。
瑾融再次干咳一聲,說道:“在下這也是為齊娘子著想,要知道人言可畏,那些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話都是騙老實人的,齊娘子對這個話應該深有感觸才是。要不…”
瑾融掃了齊友年一眼,繼續說道,“…在下借銀子給齊家老丈,讓老丈先把宅子建起來。不知齊娘子意下如何?”
齊友年收到瑾融的示意,自然不敢像葉欣顏那樣無視、甚或出言反對,可是也不愿意把葉欣顏推出去,放在火上烤。
“容六爺,小老兒家里現在的居住狀況不會維持很長時間,等新院子建成,自有我家孫女和您府上的嬤嬤、丫頭住進去。我和兄弟、侄子之后還會承攬別的營造事項,我等和水木作的工匠們一同起居才是方便。”
瑾融一聽,立即笑意盈盈,“還是齊老丈深明大義。”這個安排他比較喜歡。
葉欣顏一看瑾融的笑臉,就陰沉了臉。這些大人物們太不要臉,為了他們自己,什么話都好意思說,什么事情都好意思做。分離人家親人的事情,竟然做得這么順溜、隨意。
“江大人、容六爺,我齊家只是莊戶之間的尋常人家,用不著那么排場的講究規矩,也養不起那許多的仆從婢女。而且,”
葉欣顏認真的看向瑾融,“借錢?六爺您說的輕松。借錢,那是要還的,依照小婦人現如今的家境,沒有那個償還能力。”
“那,要不就不用還了?”瑾融很白癡的說了一句,引得在場眾人紛紛側目。難道六爺的意思是,齊娘子就是為了賴賬,才諸多言語的?
江一凡也是一臉無奈,好在人家知道您只是容六爺,其它沒別的,否則不是丟了天家的顏面?
果然,葉欣顏的臉色更加陰沉,涼涼的說道:“六爺果然語出驚人,原來小婦人說了這許多言語,就是為了騙人錢財的。六爺想事情的角度,真真讓小婦人大開眼界。”
瑾融并不以為自己的提議很白癡,只為自己的好意被辜負,而深感無奈,“那齊娘子你說該怎么辦?”
“銀子就不用借了,我家還不起。容六爺把您府上嬤嬤和姑娘們的日常用度結算給小婦人就可以了。至于再建一重房屋的事情,我家自己想辦法,定會讓六爺您滿意就是了。”
葉欣顏這番話說的坦然之極,臉色不紅不白,似乎這個言論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要求也極為合理。
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則聽得大跌下巴。葉家大小姐(葉子)這話說的,居然能這么理直氣壯?這得多強悍的心理素質,才能把這樣不講理的話說的這么坦然、不變色的?
這個女人,簡直太不講究了,江一凡羞慚的幾乎要掩面。
每次他覺得有些已經了解、可以遵循某種軌跡應對這個女子的時候,都會被現實狠狠的打擊。他對這個女子把握的不到位狀況,難道還要繼續持續下去?
江一凡繼京城那三年慘痛的婚姻生活之后,再次對自己的智力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想看的書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