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瀾看著那棵樹倒在跟前。
饒是凌空反應快,都愣了好一會。
那顆千年古樹,平時有宮人專門照料,便是曾經歷經了好幾代帝王都不曾落下半點枝丫。
此時,那顆樹,直接從顧時瀾鼻子前擦過去。
“陛下您鼻子冒血了…”太監嚇得渾身一哆嗦,身后跪了一長串宮女和太監。
顧時瀾卻捂著心口,無神的看著那顆樹。
只感覺心里突然空落落一片,仿佛失去了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
顧時瀾摸了摸鼻子,卻一點痛都感覺不到,眼睛酸澀,似乎想要落淚。
“陛下,不如讓欽天監問問吧,這…似乎有所征兆啊。”凌空跪下道。
皇帝失魂落魄的往前走,聲音似乎帶著幾分恍惚。
“宣欽天監。”
太監這才邁著小碎步急匆匆往外走,心里噗通噗通跳個不行,剛剛可差點嚇死他。
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陛下登基好幾年了,卻從未寵幸宮中任何一個妃子。他可以保證,整個宮中所有妃嬪全是干凈之身。
要是陛下突然暴斃,這安靜祥和的王朝,恐怕會經歷滅頂之災。
太監腳步匆匆,心里直嘆氣。
此時的容府,卻完全亂套了。
七葉一張臉木然,抱著云箏,失魂落魄的抱著她出了府門。
此時容府內已經亂作一團,就在云箏離世的那一刻,容府突然不知從哪里起了火,容老太太直接是跑了出來。
半點沒想起后院的兒子媳婦。
“她不能走,她已經進了我們容家大門,那便是我容家的媳婦!”不知從哪里沖出來的下人,直接將七葉團團圍住。
一腳將七葉踢翻,七葉只抱著云箏護著她,死死不肯松手。
“你這賤婢快點松開,她是我容家人!”拳打腳踢落在七葉身上,七葉都不曾落一滴淚。
她哪里知道,容翎此人心思縝密,早就吩咐了人護在院子里。不許云箏離開半步。
即便是容翎出了事,只怕都出不了容府。
“小姐!”直到云箏被搶走,遍體鱗傷的七葉才怒喊一聲,昏厥過去。
第二天,容老太太便將云箏和容翎合葬在了一起。
只是還朝著云箏的尸身猛踹了幾腳。
這個喪門星,這個賤人,她兒子才考取功名,才娶了公主沒幾個月,她還沒享福啊!
這才多久,兒子就死了。
她下半輩子靠誰啊!
老太太一臉悲戚,絲毫沒有為兒子悲傷,只擔憂自己下半生怎么辦。
七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嘴唇干的起了皮,一雙眼睛沒有半點神采,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到處都是傷,此刻滿臉呆滯的望著天。躺在那動也不動。
凌空見了心中痛到了極點,只能緊緊的拉著她冰涼蝕骨的手。
“七葉。你不要這樣,云箏若是看見了也會心疼,她此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凌空從未想過,他只是回宮一趟,便會發生這種事。
他只以為云箏嫁給容翎,他就該給陛下復命了。
七葉絲毫沒有反應。
凌空抿了抿唇,剛剛陛下在宮中召見了欽天監。
欽天監竟是所有人都來了。
那些老頭竟然全身穿著素色,皇帝看了眼皮子直跳。
皇帝還沒開口,那些老頭便趴在地上,一句,陛下,鳳后之星隕落了。
皇帝當場白了臉色。
皇帝代表著紫微星。
皇后代表著天府星。
天府,南斗之主星,屬土,取卦為坤,司任脈,主守成。可突然,殞落了。
甚至鳳后還未進宮,便殞落在了宮外。
顧時瀾不知為何,眼前突然閃現了云箏的笑臉。
便急匆匆出了宮。
誰知道,出來才發現出了事。
“七葉,你吃點東西,你渾身都是傷,太醫已經在門外候著了。”凌空見不得七葉那般模樣。
七葉嘴角動了動,面上沒有半點表情。
“其實,早在來京之前,我就該死了的。”七葉聲音沙啞,帶著幾分苦澀。
“我一直想著,是跳河,還是上吊,亦或是撞墻而死,可我還沒考慮好…她就來了…”七葉嘴角勾了勾,多了幾分笑意。
是的,從云箏醒來的時候,她便知道,這不是云箏。
她的小姐柔弱又愛哭,是個需要她保護的哭包。有時候七葉甚至不敢讓她離開自己的眼睛,生怕她受了欺負。
那時知道容翎接了容母進京,卻不曾接自己。
一路而來,云箏都在落淚,都在做噩夢。身子一日比一日難熬。
甚至路上已經昏迷過一次。
那天,她明明感覺到小姐突然沒了生氣,脈搏不在跳動,呼吸早已停止,她心里又是難受又是絕望,似乎又松了口氣。
她想著自己該怎么死,怎么陪小姐時。
云箏,在馬車上突然睜開了眼。
眼里沒有半點悲傷,全是樂觀和堅毅,似乎從那之后,便是她一直在保護著七葉。
她一直知道,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她卻從來不曾告訴過云箏,她是喜歡現在的她的。
“不死不死,我們都要好好活著,你忘了嗎,她只想要你活著。匣子呢,對了,匣子呢,她還給你留了匣子…”凌空見她滿臉死意,心里咯噔一聲。
聽到那聲匣子,七葉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姐姐,姐姐…”門,被人從外撞開。
三笙像個炮彈似的沖進來,滿臉蒼白,那神色,是從未見過的驚慌。
“姐姐呢?云姐姐呢?她在哪里?云姐姐去哪里了?”三笙心口猛跳,看著躺在軟榻上的七葉,急急問道。
七葉看著他,嘴巴一撇,似乎這才回了神。
眼淚無聲的落下。
“姐姐,她…沒了。我連她的尸骨都沒保住,死了還要跟那個混蛋葬在一起…”說完,七葉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三笙,臉色瞬間垮下來。
眼中情緒瞬間消散,漸漸變得冰冷駭人。
“三笙,三笙…”三笙猛地沖了出去,七葉想要拉,卻沒拉住,直接從床上跌了下來。
七葉眼中有幾分驚駭,怎么回事,她似乎瞧見了三笙身上一股重重的黑氣,好像,好像很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