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蕭寶信說起這事來,蕭寶信正坐地上做拉伸動作,滿頭秀發結結實實地扎了個大辮子。自打生完雙胞胎,身形恢復起來的極慢,本來雙胎肚子就大,生完后還像別人懷了一胎時候的樣子,她日練夜練,用了快一年的時間才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現在每晚上都成習慣了,小練一柱香的時間,再去泡泡澡,抹香香的去睡覺。
一天一天過去的倒也極快。
聽到謝顯的話,她愣了一下,把辮子一甩,鼻尖已經滲出汗珠了。
她疑惑道:
“你不給他回封信什么的,解釋一下?”
就這么放任誤會,憑空多了個仇人,沒必要的吧?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還不如不解釋。”
謝顯身體微微向前傾,一雙星眸黑亮黑亮的,就那么看著她:“你覺得皇上又是扣著廬江公主不放,又是奪了他的石頭城戍事,還把褚彥給抬到了護軍將軍的位置上壓著他,是為了什么?”
蕭寶信愣了下神,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驚訝皇帝這番騷操作,而是對自己后知后覺這么遲鈍的震驚。
自己這腦子真是要廢掉嗎?
“你是說,蕭敬愛什么都和皇上說了…”她嗑嗑巴巴地道:“皇上都知道了?”
是了,合該是這樣。
不然,依皇帝對楊劭的信任,怎么可能一年來的沒動靜,要在以前早就加官進爵再加官,隆寵大大的。
不可能當年讓謝顯壓下來的護軍將軍憑空就給了褚彥——
雖說褚彥人家也是正經的皇親國戚,可也沒必要抬舉了楊劭之后再找人壓他一頭。和皇帝初衷扶植親信完全相悖啊,那不是讓人心里膈應嗎?
這就難怪楊劭會疑心上謝顯了,一直以來壓制他的,他只當是謝顯,哪里曾想到在蕭敬愛這里給漏了——
問題這貨防不勝防,一般人是真難以察覺。
人家隱藏形跡要么變裝,要么變性,蕭敬愛就高端了,人家直接換了副身體,這就讓人防不勝防了。
“我就服了,她怎么嘴那么碎,什么都跟皇上說?”
蕭寶信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她是不是重生幾次,把腦子都給消耗沒了:“這話能和別人說,能和皇上說嗎?她是真嫌自己死的慢。”
謝顯搖頭,“倒也未必,咱們這位皇上比較清奇,興許好的就是這款。”
要不然也不能讓蕭敬愛給勾搭上。
可能覺得一個真龍天子,一個天運之女重生三四次了都,那是命運的相遇吧…
也幸虧蕭寶信這天賦技能皇帝不知道,否則沒準起什么歹念。
謝顯上前一把抱住蕭寶信,不能讓旁人覬覦,皇帝也不行。
‘被覬覦’的蕭寶信:她當然享受謝顯的獨占欲,不過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永平帝真不好她這一款,以前就避她如蛇蝎。萬一知道她點亮了這項技能,不是收為己用替他辦差,要么直接滅了口,不讓存留。
沒第三個選項。
沒有!
謝顯見蕭寶信明白過來,摸了摸她的頭。
蕭寶信歪著頭,“所以,你是替皇上背鍋了?”
只是,怕只怕兩邊的人都不知情,也都不領情。
“不是替皇上背。”
他嘆了口氣,“皇上疑心病重,淮陽王反未必里面就沒有皇上再三逼迫的原因,然后臨川王也是,江夏王同樣,皇上意識不到是他自己被害妄想癥,千防萬防,給予的就是不信任。你知道,臣子不被皇帝信任,頂多就是遠遠打發了,不被重用。可大梁皇室幾十年的歷史,儼然一部活生生的家族殘殺史,很可能連命都丟了的。”
“江夏王一生謹慎,如非兔死狐悲,深受皇上的猜忌,他活到這歲數倒也未必會反。”
“否則就不是在雍州那里猶疑不決了,直接與北吳合兵,引北吳入梁,岳丈腹背受敵只怕這仗也不好打。”
“只可惜說這些,皇上未必聽。而江夏王箭在弦上,也未必再信。”
“楊劭雖非皇室,可他知曉前世因果,又與一般在外將領不同。若皇上一直信任有加,他未必也就反了。人都有安享富貴之心,沒逼到份兒上誰也未必甘愿冒著身家性命的危險造反。”
言下之意,若皇帝一再打壓,猜忌,那很可能直接就把楊劭給逼反了。
反正,他也不是沒反過。
所以,不如就讓他以為是謝顯在打壓,讓他還有個盼頭。
蕭寶信滿目驚嘆看著謝顯,怎么看怎么敬佩。
轉頭就想到了:“看來靳將軍那邊還是得讓他緊張起來,給死士的待遇也得往上再提,訓練加強。楊劭那可不是一般人,功夫好著呢。別皇上沒把他給逼反了,他讓你給逼急了,再沖你下手。”
謝顯:他家夫人想的好生周到呢…
“是。”
摸摸脖子,想起來在這之前的確有一次楊劭是悄無聲息地進了謝府到了他的跟前。
如果那時候楊劭提刀來砍,到現在他墳頭草都有三尺來高了。
是有必要的啊。
于是,隔天暗衛隊的訓練又增強了一個度。
到了十二月份的時候,北吳那邊蠢蠢欲動,幾次向徐州小范圍開戰,倒是各有勝負,可北吳那邊是打的過就打過不過搶完東西就跑,一時間徐州等地動蕩了起來。
這令永平帝一度想要遏制楊劭的心思,又歇了。
楊劭與廬江公主的感情不好說,又是個閨女,可留在建康總比拖家帶口的走好,連個保證都沒有。
主要還是楊母也留在了建康,這令永平帝放下不少的心。
楊劭幼年喪父,是楊母一手把他拉扯大,以前就沒少聽楊劭提起,母子感情非常深厚。當時楊劭留任荊州不是沒派人過來接人,只不過她身體一向病弱,加之廬江公主也沒走,為人婆母的楊氏也就沒執意要走,借口養身體便留了下來。
當時誰也沒多想的事,現在永平帝卻因此不禁松了口氣。
大梁現在四下里不安定,永平帝也不是不知道形勢,不是猜忌的時候。和謝顯想的一樣,那位是曾經反過的,說明骨子里就有反骨,經不起他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