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凝是借住在謝家,本來在建康城最缺的就是人手,更不要提在謝家深宅大院里,根本就沒有消息來源。
給永平帝選妃她是知道的,前陣子鬧的沸沸揚揚。
但是人選,她是真不知道。
如今聽袁夫人一說,蕭凝面上就凝重了,這幾個人要么世家出身,要么跟皇家沾親帶故,各個兒都不是等閑之輩。
她曾聽宣城公主說過,太皇太后這次選妃沖的就是美貌——
可能也是彌補她這個皇后的遺憾,不想皇上委屈著了?
想來這幾個就是又有家世,又有美貌的了。
“不過你不用多心,你始終是正宮皇后,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皇上是不會輕易動你的,你的皇后之位肯定是穩的。”
袁夫人握上蕭凝的手:
“你父親雖然不在建康,但謝家在,你姑祖母還在,我們都是你的依靠。”
蕭寶信默,袁夫人為了兒子也是拼了。本來吃齋念佛的這么一個人,萬事不管,現在也不惜卷進勾心斗角里面。
謝家是不可能看著蕭凝進宮里被皇帝給架空了的,自然是要與謝家相互依存。
不求蕭凝處處以謝家為先,起碼別受了忽悠,拖了謝家的后腿。
前幾天謝婉那是敲醒蕭凝,袁夫人現在便是拉攏她,拉她下來再輕輕給她拱上去,母女倆好一手雙打配合。
“嬸娘教訓的是。”蕭凝低聲道,臉色微微發紅,好在皮膚不算白,沒那么明顯。
反應過來了,前陣子自己太短視,讓個尚儀給唬住了。該交好的往腦后邊扔,倒把自己給高高架起來了。全然忘了自己的資本就是家世,本末倒置。
也幸虧謝婉那幾句話點醒了她。
蕭凝能在益州獨掌蕭府后宅好些年,就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不過是剛進了建康,幾經變故,自己搖身一變成了未來皇后,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時迷了眼,只想著執掌后宮,不能讓人小瞧了去,樣樣都想做到最好。
想來謝婉的話未必只是她自己的意思,很可能出自家里長輩的授意。
如今袁夫人又當面點她,她再不作出表態只怕以后都不好自處。
蕭家倒是自己最為可靠的助力,可是現在益州打仗,遠在千里之外,反而謝家在朝中如日中天,謝顯又是皇帝的股肱之臣。
說的太明白了,想指娘家還是有幾分難度,就目前來講,但謝家卻近在眼前,又是實在的親戚,兩廂強強聯合。
所以,蕭凝也放低了姿態。
“不是教訓,是與你交心。”袁夫人眼里總算有幾分笑意,“自你來建康,嬸娘見你第一面就看好你,爽朗大氣,頗有林下之風。不是斤斤計較,矯情的,所以嬸娘和你也就有一說一。”
蕭凝點頭,“我明白了,前陣子是我想歪了。”
“也不是想歪了,你想處處做好,規矩上讓人挑不出理來本也沒錯,不過阿凝,你可不是因為規矩好才被選上皇后的。”袁夫人道。
話音剛落,車便停了下來。袁夫人的話戛然而止,剩下的只能她自己品。路,始終是她自己走。
給褚家嫡女添初妝的人家絡繹不絕,已經堵住了門口,快要排到了巷子口。
褚家早有先見,二房派出了三郎和七郎維持秩序來了。
見了謝家人來,兩位小郎連忙過來見禮,各個眉清目秀喜氣洋洋,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王夫人都要做病了,見了兩個小郎只嘆氣,可惜一個成了親一個訂了親,都沒戲。
蕭凝攙著袁夫人走在前面,蕭寶信大著肚子沒往前湊,和謝婉走在后面,身邊還帶著兩個打手丫環,一個采薇一個有梅,一張嘴一個拳頭,準備萬全。
沒等走上臺階呢,早等在大門口的袁二夫人便迎了上來,這是袁夫人嫡親的二姐。比袁夫人年長兩歲,圓臉圓眼,雖不及袁夫人美貌,卻比袁夫人面善嘴軟,是個豆腐嘴豆腐心。
“早就等你呢,竟是才來。快進去,二郎媳婦,快把貴客請進去。”轉臉沖袁夫人道:“進去幫我招呼著,我就不里外忙活了,還有幾家沒來。”
沒等袁夫人應下,又沖王夫人笑:
“你近來可好?我忙著六娘的親事,都沒過去看你,聽說你病了。你能來我太高興了…等過會咱們再細聊。”
褚二郎的媳婦是何家長房的嫡四女,心寬體胖,剛生完頭胎長子半年,身形還未恢復。竟比婆母袁夫人還要臉圓身圓。
這是傳說中何家最漂亮的娘子,又才有貌,彈的一手好琴,連謝顯都贊不絕口。
蕭寶信看著心里就是一陣寒顫,她不想這樣。
把肚子里的朕生出來,她就要把功夫給撿起來!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胖成球!
“怎么了,不舒服嗎?”
隨在何四娘子身后一路進了褚令姿的院子,謝婉俯在蕭寶信耳邊問,臉色都變了。
蕭寶信搖頭,何四娘子就在前邊,讓人聽見不想胖成她那樣,不被人用掃帚趕出來她跟何家姓。
“人挺多啊。”蕭寶信進了院子里就有小娘子嘻笑的聲音了,三三兩兩的,還有在院子里看花的,再進到屋子里烏泱泱的站滿了小娘子,一個個兒比花還艷。
“都這樣。”
謝家大娘子添妝的時候只比這人多,不比這人少。那時謝侍中還活著,謝三爺也在官場上有排面,交友廣闊。
蕭寶信這才知道,原來世家貴女的添妝是這等規模,比她成親時還要熱鬧。
“咱們去找六娘?”蕭凝站在一邊,鶴立雞群一般,比大多小娘子都高出半個頭。只不過這頭鶴,相貌太一般。
陸續有小娘子打過招,便找交好的姐妹出了屋子,總算留出空檔。
都沒等蕭寶信費力找褚令姿,先聽她叫起來了:“大娘子,阿婉,阿凝,這里!”也是適合她一慣的性子,假小子一樣。
眾人的聲音都小了,紛紛往門邊望過去。
蕭寶信三人頓時就成了焦點。
這時就見褚令姿一襲草綠對襟襦裙,輕施粉黛,淡掃蛾眉,端的是清雅秀美,活脫脫的美小娘,只這性子卻似脫了韁的野馬,若不是旁邊的小娘拉了她一下,只怕就要飛奔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