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外死傷一片,曾經都是上過戰場的將士們,對于血腥氣早已沒了感覺。此時卻覺得分外的惡心,和寒心。
他們雖然并未觸碰到上邊那些機密之事,卻也明白,蘇國公如今是讓人忌憚了。
因著懷疑,因著忌憚那在戰場上廝殺無數次,保衛大周的無數次,更是還收回了大周失去疆土的蘇國公。現在要被人卸磨殺驢了!
將士們雖然沒什么治國的大智慧,但許多時候卻是有種極為敏銳的直覺。
三皇子鼓動皇帝這幾句話,確實讓皇帝動心了。但他們也不會注意,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為他們打天下那些人,才是真的寒心了。
將士們憑著一腔熱血為大周拋頭顱灑熱血,如今沒了戰亂,便開始忌憚那些打天下之人手中的權利,開始卸磨殺驢。這對所有將士來說,無異于被人戳了脊梁骨一般。
六皇子眼里一寒,年僅十四歲的他竟是當即立斷道:“三哥你好不知羞!蘇國公為大周立下汗馬功勞,鎮守大周十多年,立下的汗馬功勞便是當朝元老也不妨多讓。功高震主?蘇國公乃我大周數一數二的功臣!!你勿要動搖軍心!”六皇子立即呵斥。眼中寒意冷的刺骨。
見著許多將士眼中微有動搖,這才輕輕松了口氣。心中微嘆父皇糊涂。今日這般時刻,三哥早已把父皇當做了保命的棋子,父皇竟是真的被三哥說動了心。在這萬千將士眼前!
晉弘盛年歲不大,但他很是明白底下那些最底層的將士意味著什么。見金鑾殿內皇帝未動,直接眼眸一瞇。
看著金鑾殿外似乎還想要說動皇帝的三哥,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弓。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沒有半分遲疑。
晉弘盛這幾年跟著樹哥兒一同學了不少武藝,一把長弓拉的滿圓。那泛著寒意的箭頭從他手中飛逝而出,直直的朝著金鑾殿外的六皇子飛去。
只聽大殿內一聲急促的喊聲“住手!”話音剛落,那長箭便直接穿透三皇子喉嚨,三皇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不遠處的六弟面無表情的放下長工,竟是與在位多年的父皇極其相似。隨即便感覺到脖頸處冒出絲絲熱流,一股熱血噴涌而出。
他只覺眼前一切都開始恍惚,都開朦朧。只覺眼皮有千斤重,仿佛早已沒有睜開的力氣。
耳邊,還聽得六弟滿是冷意的聲音:“三皇子謀逆作亂,試圖篡位,動搖軍心,污蔑當朝國公。煽動將士自相殘殺,犯下滔天大罪,斬立決!”還變聲的少年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絲絲狠意和果斷。眼神穿透人群,望向方才那一聲住手。
只見皇帝神色怔怔的看著他,看著還未成人的六兒子。看著他那毫不掩飾的果決和狠厲。突然覺得自己錯過了許多。
這個兒子,早已在他不曾知曉的時候,成長到了連他也忍不住側目的地步。
曾經那個胖呼呼,滿是囂張的得罪了滿宮所有侍妾婢女的孩子,如今,也長大了。遠遠,比他更要出眾。
眾人似乎也想不到六皇子會突然難,更是親手殺了三皇子。但見得他一步步朝皇帝走去,眾人也忍不住微微側身讓他過去。那單薄的身子后,跟著的赫然便是一襲白衣的小少年莫青書。
兩個少年瘦高瘦高,眉宇間不掩絲毫的聰慧和睿智。讓人也忍不住感嘆,有些人,生而便得老天寵愛。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責罰。”六皇子一撩衣袍,便跪倒在皇帝跟前。那瘦弱的肩膀筆直,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跪倒的一瞬間,便斂盡鋒芒。
樹哥兒緊隨其后跪下。
皇帝看著兩個少年郎,神色晦暗。
六皇子滿是淡定的臉上,毫無心虛和半分邀功。只平靜道:“三哥受奸人所惑,行叛逆之事,動搖我國之根本,乃是重犯。兒臣已經就地處決。”
皇帝看了他一眼,看著他手中那張長工。再不經意間看了眼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三皇子,皇帝微微閉了閉眸子。“罷了,把你三.....把那逆子,拖出去吧。蕭家,劉大人便多費心了。”皇帝指了一個大臣,便神色的回去了。
“眾愛卿今日受了驚嚇,便回府休息吧。明日早朝便免了吧。”皇帝頗有些低沉的嗓音道。
皇帝如今已經四十多,平日里極其注重保養的他。今日卻顯現出幾分老態。
三皇子心有異心,他恨,也痛。但親眼見得六皇子毫不猶豫的殺了他三哥,皇帝還是忍不住心驚。
便是他知道三皇子是為了保命才故意鼓動他,可心里還是有些接收不住。他曾經是篡位而改寫大周,平時里便更是希望后宮子嗣兄友弟恭。甚至當年三皇子把六皇子養廢,他也念在他并未禍及性命而睜只眼閉只眼。
六皇子的生母位份低下,卻是他心中抹不去的白月光。那時的六皇子毫無承繼大典的資格。他也只盼他安生過完這輩子。
如今親眼見得六兒子親手殺兄,且毫無半分愧疚。便是明白當時將士們心里泛涼,祥武帝也有些心寒。
他怕,他怕自己的兒子會走當年自己的老路。他怕自己的篡位,會成為幾個兒子爭逐的榜樣。
童公公扶著皇帝慢慢離去,腳步卻微有些踉蹌。
后邊六皇子慢慢起身,毫不在意皇帝的態度。拿著兩塊兵符,神色不變分毫。
遞了一塊給樹哥兒,:“替我謝過你小侄女兒。”少年郎那變聲期的嗓子跟個破鑼嗓子似的。
樹哥兒接住毫不在意一笑,想起那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倒在國師懷里耍賴,便忍不住想笑。
六皇子拿著皇帝那半塊兵符,命人把死傷的將士做了記錄,便吩咐人退了回去。今兒參與戰斗的,所有將士免責。那些死去的,便已殉職而安葬。還下了一派銀兩,以慰三軍。
但那些主將士,卻是連降兩級。
金鑾殿外的血腥氣揮之不盡,仿佛一直充斥在眾人鼻翼間。那些嚇得腿軟的大臣不敢去深究為何蘇國公沒來,但等來了六皇子之事。
但不可否認,六皇子正以一種是無可擋的姿態進入眾人視野。那年少的哥兒,卻不曾有半分怯弱。
站在他身旁的莫家小兒,也第一次以非莫青葉弟弟的名頭,進入眾人視野。
莫家,正在急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