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祭天沒絲毫響應,以前師傅親自上陣,好歹還能求來一些雨。可去年干旱,若不是莫姑娘和蘇二爺,只怕圣上當即便不會饒過梁家。
蘇謹言神色越冷了,眸色加深。“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便當做不知吧。郡主那兒別多言。”蘇謹言淡淡的警告。
也就這小子被她唬的團團轉,那梁老爺子可真真是教出了個好女兒。
白子晉嘴唇動了動,卻也明白。他不過是國師的弟子,便是一個小小的祭司罷了。
國師自不可參政,何況他一個小弟子。
只能偶爾提醒郡主驚醒些罷了。郡主那般單純,可別被有心人利用了。
蘇謹言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孩子聰慧有足,情商卻是。。。
簡直是個梗。
默默的搖了搖頭,便也不再管了。只是葉兒的事真要上些心。倘若今年真是災年,只怕許多主意又會打到葉兒頭上。
白子晉也知道蘇謹言對梁家沒好感,便默默的退出去了。
兩人成為朋友許多年,蘇謹言從不曾為任何一人徇私。
剛出門,白子晉便在門外摔了個大馬趴。
直直的滾下了臺階,“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半天沒爬起來。
連蘇謹言都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來往的小丫鬟們驚呆了。這老愛裝大人,跟她家小少爺似的家伙竟是在未來姑爺的門前摔了個大馬趴。
不過堪堪半個時辰,整個莫府都傳遍了。連廚房里的廚娘閑暇之余都多了個笑料。
小北笑瞇瞇的,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那個嘴賤的家伙,合該他倒霉!
林氏知道了都還專門去慰問了。
還連夜給他熬了雞湯補補身子。
今兒可是除夕,人來家里做客,可傷著了怎么辦。
大早上的林氏端著雞湯,身后跟著莫青葉“子晉,來嘗嘗林姨的手藝。”林氏笑瞇瞇的。
看著這人小鬼大的孩子,總有幾分樹哥兒長大了的影子。
莫青葉今兒穿了身年畫娃娃上的大紅襖子,看著就跟畫里走出來似的。滿身都是喜氣。
白子晉躺在軟榻上。老臉一紅。“林姨不用,林姨,別勞累著你了。”白子晉忙從軟塌上坐起來,這小子。對誰都是一副臭皮的模樣。
偏偏林氏每每對他跟對親兒子時,這小子無比的乖巧。
齜牙咧嘴的動了動,可見是傷著腰了。
“可別是扭著腰了,還疼不?”林氏關心的問道。
白子晉雖說見莫青葉在此還有些別扭,還是細細的答了“不疼了。就是沒踩穩。”他自己都沒弄明白,他在京中四處跑都沒見摔過啊。
不過臉色卻是紅了,可真丟人。
莫青葉笑瞇瞇的來了句“小屁孩哪來的什么腰啊。”直刺得那小子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林氏嗔怪的看了眼葉兒,這才笑著把雞湯端過來。看那模樣竟是要喂。
白子晉頓時便臉紅了,雖說手腕摔青了。可端個碗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看林氏那希冀的目光,他竟是莫名的有幾分心軟。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有娘是這樣的。
紅暈都到了耳根,可見這孩子內心多么糾結。
鬼使神差的,林氏竟是真的給喂進去了。
莫青葉淡淡的笑了聲,這孩子別扭的就跟她前世一個樣。看見別人有媽就羨慕,癟癟嘴。到底沒說話。
大周誰不知道,國師是沒有家人的。甚至弟子都是無父無母沒有任何親人,一是怕有牽絆,二也是命。
待喝完一碗湯,林氏這才笑道“今兒可是除夕夜,晚上我和莫叔還給你們禮物呢。可好好養著啊。別再傷著了。”林氏說道。
“娘,晚上他定就好了。您可別擔心,這小子皮厚著呢。”莫青葉挑了挑眉。
她又沒使力,言靈頂多不過摔他個皮肉疼罷了。
白子晉瞪了她一眼,不過幾日可就明白了。這丫頭哪是什么斯文孩子大家閨秀啊。比蘇二爺都能折騰。
林氏笑看兩人打鬧,“時辰馬上便到了,葉兒隨我去祭祖吧。子晉多躺躺。”
他們這邊是大早上祭祖,不過時辰卻是看好了的。
莫青葉答應了一聲才跟著離去。
白子晉聽了眼神閃了閃。躺在榻上沒說話。看著她們離去,心里卻是暖和了許多。也不知是雞湯暖了人心,還是人暖了心。
郡主姐姐也不曾給他熬過湯吧?突地這般想到。
不過一瞬間便又笑著壓下了這個想法,郡主姐姐金枝玉葉,公主都比不上的。豈是她能做這等小事。
不過不知是不是一病人就會脆弱,心里始終有絲別扭。
躺在榻上久久靜不下心。
莫青葉到了后院老屋時。蘇謹言和家中幾個男子,以及一個豆丁早已準備好了祭祖之物。
蘇謹言是頭一次,卻又有一種好奇與興奮。而且樹哥兒叫他姐夫,讓他覺得自己與葉兒真已經是一家人。
連平日里那黑著的臉都柔和了,看得王管家嘖嘖稱奇。
樹哥兒正在往祭祖的桌上裝福碗。見葉兒穿的一身喜氣,慢悠悠的模樣。
很是哀怨的對著蘇謹言來了句,“哎,二姐,你這般懶,可真難為姐夫了。”那語氣滿是嫌棄。又有些同情蘇二爺。
青山聽了都忍不住笑了,斜著眼看了小弟。那日不知是誰不許葉兒嫁人的。把蘇大哥說落的頭頭是道,如今見了面,卻是趕著抱大腿。
這小子。。。
莫青葉眉頭一挑,還沒伸手,那小子便一個咕嚕才蘇謹言腿上滾過去。直直的抱著蘇謹言大腿,“姐夫救我。。”
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眾人也不在意,即是已經定親,小孩子提前叫聲姐夫倒是不妨事。
蘇謹言瞥了他一眼,伸出兩只手指,輕飄飄的拎起來,正對著眼睛的高度。
標桿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墨綠,他身上有一種冷冽肅然的氣息。
直視著樹哥兒,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姐說的就是真理。”在外。他是堅決維護自家娘子的!那語氣又是正經,又讓人覺得好笑。
不過莫家人卻是沒笑,葉兒這門親,是真對了吧!
蘇謹言那冷氣撲哧撲哧朝外放。樹哥兒都快哭了,小腳瞪了瞪,連地都落不下去。
他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以后是雙重奏!
連抱大腿都沒用。。樹哥兒欲哭無淚。
那小模樣惹得林氏都樂了,絲毫不理會樹哥兒哀怨控訴的目光。
不多時,忙活完。
蘇謹言把樹哥兒放一邊。那小子便撒丫子就跑。再不敢靠近那倆沒人道的。
正打算點香,白子晉卻突地推門進來。不知從哪兒找個根拐杖,一扭一扭的,肩上還落了些雪。可見也走了一會兒。
蘇謹言見了眼里閃過一抹笑意,便扭開了頭。
林氏急急的沖過來。“你怎么起來了?你這再傷著可麻煩了,快回去躺著。”林氏說著便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就要把他送回去。
林氏一臉的著急,白子晉看著林氏笑了笑,“沒事,林姨。今兒除夕,在榻上躺著可不好,再說,祭天這事兒我可得參與。”
白子晉此時倒似平常人家中的孩子,臉上表示是從所未有的輕松。
聽他說到祭天,蘇謹言看了他一眼。
莫青葉嘴角抿了抿,帶上了一抹笑意。
林氏嗔怪一聲,扶住他。“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祭天,回去躺著才是正經。真要傷著了,明兒大年初一可就沒法跟大家去拜年了。”林氏說著說著。便把他當成了自己孩子一般教訓。
語氣都帶上了一分嚴厲,就像每次樹哥兒不聽話時那般。
白子晉一愣,林氏似乎也是想起來什么。面色頓時便滯了滯。
也實在不怪她,白子晉除了第一日剛來時看著不好相與。高貴而又淡漠。可久了,這孩子對著林氏的關心反而有些抹不開面。
有時候看著別扭,卻是又從未反駁過。甚至樹哥兒帶著他去砸冰捉魚早飯沒吃,林氏竟是把兩人都吼了一頓。
莫青葉當時便現,白子晉眼睛亮的驚人。
此時也是,白子晉就跟個別扭的孩子似的。聽著林氏怒了。反而多了兩抹笑。也不生氣,反而寬慰林氏。“林姨,我可是蘇大哥和葉兒的朋友。您不必想太多。再說了,林姨您是為我好。只是子晉本就是祭天的祭司,而且這也不累。”白子晉乖乖巧巧的解釋。
樹哥兒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本想說一聲這是我娘!結果他姐夫拉住他,靜靜的看著他沒說話,這才沒敢吭聲。
莫青葉上前拉了拉林氏,“娘,你便讓他來吧。沒今兒可是除夕,在榻上躺著這一年的運勢只怕是都不好了。況且咱家能請他做祭司,那可是咱家的運氣呢”莫青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能請來國師親傳大弟子,只怕在大周也是頭一家。
皇室的祭司,沒有允許是不會替旁人祭祀的。
林氏見實在全部勸不得,這才頗有些擔憂的道“要是不舒服可是一定告訴林姨,別撐著。”
這才不放心的去忙活。
白子晉笑了笑,臉上多了幾分真心。竟是覺得在這要什么沒什么的小山村,有種前所未有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