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還有其他手段，其他遏制惡源的手段要不就是制靜不制動，要不就是覆蓋范圍小，用不到現在這颶風降臨似的狂暴場景里啊。
“殺。”五指長老的身形不斷壯大，衣衫崩裂，渾身布滿了黑紋，額頭長出了黑甲似的鱗片，一雙眼睛猩紅。
他用暗啞的聲音再次吐字，“殺！”
眼尖的將士發現忘仙都中許多人變了神色，身上沖起黑氣。
有人吼道，“他們容不下我們，是死是活，跟這天爭一回！”
直面五指長老的黎明之握緊了拳，他看出此人用了道外化身一類的秘術。
所謂道外化身就是獻祭己身成為道之化身，戰力增強不說，對同道中人也會產生類似共情的影響，若再厲害一點，還能以“道”的身份，對同道者下達諭令。
九天中道外化身之術極其少見，它對施術者的要求很高，必須要擁有殉道的決心，才能接納“道”降臨身上，其次施展道外化身九成九會死，還有一點點幾率是保持這種形態，作為道的容器存活下來。
所以它相當于禁術，有些大能會也不打算往下傳。
五指長老陡然用出這招，怎不叫人錯愕震驚，最叫人驚怒的卻是在他這一聲聲殺中，橋頭中界無數修士應和。
先是出現一個、兩個，然后是十來人、百來人，再是千人、萬人，時間一點點推移，沖殺來的修士愈來愈多，全界各地都爆發了混亂！
他們在太一將士眼中都是低階修士，間或雜夾了幾位神通靈鑒，仍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但這數量觸目驚心。
黎明之早先如果摸排清楚了此界的惡緣修煉者數目，絕不會貿然動手，要知道這些修士發起瘋來，遭殃的是那些正常修士。
現在說什么都遲了，當務之急是阻止五指長老。
他瞅準時機，抖開一條霞光灼眼的披風，兜住五指長老的頭，五指長老奇異地安靜了下來，呆呆立那兒不動。
這披風可不是普通寶物，名為霞嵐，在身則刀槍不入，脫手是霞光迷霧，能蒙蔽意志，使其陷入沉睡，對付一般的天君尊者不在話下。
道外化身卻不一般，蒙了兩三瞬就有蘇醒的跡象，黎明之熄了將他擒拿回去的打算，一拳砸穿了他的胸口，將他那被披風包著的頭擰了下來，用禁靈繩扎緊了口子。
嘶吼聲憑空響起，眾將驚詫地看著五指長老破敗的身軀上重新長出了一個頭顱，胸口的洞也被黑氣填補著。
他的不滅似乎在嘲笑他們的白費功夫。
惡源不斷融于他的身，愈顯惡之道的強大，界內惡源修煉者們為之瘋狂，將他視為道之圭臬，前赴后繼趕來忘仙都，守護他們的道，更有人挾持正常修士威脅太一將士停手。
事態失控。
黎明之眼見如此，只能選擇暫時撤退。
“慚愧。”他回去見到花間辭的第一句便是自省。
花間辭沒有怪他，而是偏頭看向后窗，對坐在外廊欄桿上的人道，“幽天果真藏著一些陰暗玩意兒。”
黎明之隨之看到了巫非魚，驚說，“你們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知道。”巫非魚懶懶瞥來一眼，“在諸小界傳道時，隱約察覺到了一種充滿惡意的暴力風氣。
花間辭道，“其他行動暫緩，先徹查諸界風氣與秩序。”
黎明之：“橋頭中界那個道外化身怎么辦？”
“就讓這一界成為地獄圖騰修行者登陸的第一個中界吧。”巫非魚走近來趴在窗框上，“原本擔心，太快對中界布道，會引得揚湯天朝狗急跳墻，不過有惡源這檔子事在前，他們恐怕幸災樂禍都來不及。”
花間辭卻沒有那么樂觀，“惡源帶來的初級秩序影響永遠是邪惡的、顛覆的，橋頭中界卻已邁過了這一步，建立起了一套惡的秩序來維持相對穩定，這也是我們掉以輕心的原因，以為那邊只存在一點點惡源。
它這種秩序的基礎是‘向惡’，他們去掉了禮儀道德的束縛，直白地進行‘你推我一把，我打你一下’這種平常互動，不再掩飾和壓制心中的惡意，經過一段長時期的混亂后，弱者會先學會低頭，強者定制規則，它就又恢復表面和平了。
但這個世界邪性、混亂的本質沒有改變。”
黎明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太一包容性極強，可遇到這種全民皆惡的世界該如何？
若放任不管，難免會留下動搖國之根基的禍根。
花間辭還在講，“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惡源修煉文明和秩序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還存在多少這樣的星界。”
“你的意思是”巫非魚沉吟，“你懷疑惡源禍世的罪魁禍首藏在幽天？”
“不無可能，若是，那你與地獄圖騰軍將迎來艱難的一仗。”
“我會給他們懺悔的機會。”
“你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這樣吧，這件事交給我。”
目送巫非魚離去后，花間辭對黎明之道，“帶領探索隊徹查磷火、兆聞諸界的事交給你了，烽皋界域那邊我也會告知勾陳帝君一聲。”
“得令。”
惡源修煉者出現的那一刻，花間辭就預料到這場幽天爭奪戰的節奏要變了，她分完了任務，卻開始舉棋不定。
和她對弈的到底是揚湯、魔宮，還是誰？
花間辭推掉了原先的布防，將軍隊全部撤出大界，巡守虛空，與此同時命令信棠道人等尊者重新審查各大界勢力的底細。
幾尊者接到這個命令很是意外，好不容易才使這兩大界的修士歸順，再對他們追根究底，怕是會引來恐慌。
恐慌到一定程度，那就成憤怒了啊。
但統帥的命令已經下達，他們只能照做。
那邊，巫非魚集結了一百萬地獄圖騰軍逼近橋頭中界，身旁是掌管軍隊的碩獄。
僅僅是待在虛空戰艦里，透過艙窗看著這個星界，她就感覺到了不祥。
碩獄：“聽聞道外化身是如同‘道’一般的存在，打殺不死。”
“道也有相克的，你這回只管使地獄神力。”
“好。”碩獄鎖定惡源之息最盛之處，躍出艦船，大吼，“兵甲、狂戰！”
燃燒著地獄業火的兵甲覆蓋全身，他手持神力化成的巨錘，跳進橋頭中界，頃刻如隕石墜空，氣流激蕩，攪亂了風云，燒紅了天，星界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