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周圍圍觀的人聽見盛家人喊冤,一起嘩然。
剛才宮里敲的喪鐘他們都聽見了,對于夏明帝的去世,他們并沒有多少感慨。
反正夏明帝已經二十多年都沒有主持朝政了,他死不死,根本就無關緊要。
他們關心的,是盛家人的命運。
“什么?又要滿門抄斬!真是昏君!——死就死了,還要把咱們的神醫給殺了,以后大家伙兒再得了什么難治的病,難道就坐著等死!”
“就是!早年盛老爺子的神農府活人無數,卻一夜之間被殺光了。幸虧還有盛七爺逃出生天,現在連盛七爺也不放過了,這江山,他們是不是不想坐了!”
這話鼓動得有些激進的民眾恨不得立時沖進宮,將皇室的人拖出來暴打一頓。
“說得好!——弒君?!我呸!誰不知道陛下早就是‘活死人’了。盛七爺腦子再笨,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再去殺一個‘活死人’!陛下死了,誰會得利,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又要把黑鍋給盛家背?!我們不服!”
盛思顏安排的人手在人群中引領著輿論的方向,最終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吼聲,聲震天地。
大理寺丞王之全帶著衙差從里面匆匆忙忙出來,看見盛家的大車停在大理寺門口,忙上前道:“請問是盛家哪一位?”
盛思顏撂開車簾,從車上下來,滿臉淚水,跪在大理寺丞面前,哽咽著道:“求王大人為我爹主持公道!我以人頭擔保,我爹絕對沒有弒君!”
嬌小的盛思顏跪在地上,身穿素服,頭戴著一根小小的珠釵,哀哀地哭泣。
她哭泣的樣子柔到極點,也哀到極點,簌簌落下的淚水看在眾人眼里,引得大家忍不住跟著落下淚水。
憐貧惜幼是一般人的天性。
盛思顏的哀戚之容,成功將大家的憤慨激到頂點。
“走!咱們去宮里!讓太后放了盛國公!”有人開始振臂疾呼。
盛思顏安排的人手趁機道:“太后如今不管事,管事的是太子殿下。”
“那就讓太子殿下放了盛國公!”
大理寺丞王之全臉色十分嚴峻,他朝四下的人群招了招手,道:“各位稍安勿躁。此事到底如何,還要讓我們大理寺審過之后才知道。我現在就入宮,去面見太子殿下,各位在這里等一等。”說著,對盛思顏也道:“你先回去,照顧你母親要緊。等下我給你送信。”
盛思顏知道大理寺丞王之全跟王氏的關系,忙點點頭,對他十分信任,“王大人,我會好好照顧娘的。不過,我要先看見我爹,跟他說句話再回去。”
王之全點點頭,沒有勉強她,帶著衙差離開大理寺。
他沒有直接進宮,而是先拐去了神將府,找周老爺子借一隊周家軍,然后才匆忙趕到宮里。
神將大人周承宗本是不想借的,但是本來一直不管事的周老爺子居然出面了,命令周承宗借兵,周承宗才不情不愿地將周家軍借與王之全。
此時皇宮內外亂糟糟的,一邊要準備給夏明帝治喪,一邊也要準備新帝的登基儀式。
王之全身為大理寺丞,有進宮的特殊令牌。
他陰沉著臉,帶著神將府的軍士和大理寺的衙差直闖天牢,硬是將盛七爺從天牢里搶了出來,說是要關到自己大理寺的大牢。
太子帶著人匆匆趕到天牢,卻看見大理寺丞王之全帶著的是神將府的軍士,由不得退了一步,皺眉道:“王之全,你發什么瘋?敢闖天牢,膽子不小啊!”
王之全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弒君一罪太過駭然,不可能只有盛七一個人,也不能只斬盛七一個人。所以微臣要將盛七帶回大理寺,詳加審問,將他所有的幫手和幕后真兇一網打盡,以證國法!”
太子被王之全的話氣得七竅生煙,惱道:“你什么意思?!這件事就是盛七一人所為,你不要拉七拉八,連坐他人!”
很明顯,太子不想這件事鬧大,更沒有當年太后的底氣,可以一夜之間將盛家三百多口處斬。
“太子殿下,您如何知道這件事是盛七一人所為?請問您有何人證物證?”王之全是多年的大理寺丞,要說律法,大夏皇朝大概沒有人比他更嫻熟。
“宮里的人親眼所見!”太子指了指安和殿的方向。
“多謝太子指證!”王之全長揖在地,回頭吩咐道:“來人!去安和殿將今日和昨日當值的所有人一起拿下!還有殿內所有器皿、物件,全部帶走。——都是物證!”
“哎!”太子急了,“你這是做什么?關他們什么事?”
“太子剛才說,這些人親眼所見。那他們就是弒君一案的重要證人,實在是事關重大,微臣不得不將他們嚴密保護起來,免得他們遭了幕后之人的黑手!”王之全義正詞嚴地說道。
說話間,那些神將府的軍士已經殺氣騰騰撲向安和殿,看著名冊將在那里當值的宮女和內侍一索子鎖了,推到大殿前面的空地上。
一個副將上前對王之全道:“照看陛下的宮女寧春不在這里面。”
王之全冷冷地道:“搜宮!陛下一直由寧姑姑照看,她是最最重要的人證!”
太子阻攔不及,他手下的軍士,都是皇后娘家和太后娘家所帶的兵將,完全不能跟神將府的驕兵悍將對抗。
“真是太過份了!——給孤把周大將軍叫進來!孤倒要問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太子恨恨地發狠道,很是氣惱。
他記得二十多年前,皇祖母雷厲風行,只過了一天一夜時間就斬盛國公府上下三百多口的時候,也曾有人去神將府求情,但是那時候的神將大人周承宗,卻是袖手旁觀。這一次,他們居然借出軍士給大理寺丞!
太子的幕僚急忙阻止他,“太子殿下,神將府得罪不得!這種時候不宜節外生枝!”
神將府的態度不明,這個時候,他們不宜過多樹敵。
“可是上一次,孤記得神將府并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太子喃喃說道。
“太子殿下,上一次,聽說周老爺子事后曾經大發雷霆,甚至將神將大人杖責過一次…這一次,八成是周老爺子插手…”一個對神將府很了解的幕僚低聲對太子說道。
太子一怔,低頭想了半天,嘆息道:“…孤有些明白皇祖母當年為什么要處斬盛家了。可惜啊…孤還是不能跟皇祖母比。”他搖搖頭,悻悻地道:“算了,先看大理寺要怎么審吧。”
反正這事跟他們沒有關系,他們就坐山觀虎斗吧。
王之全帶著眾人在安和殿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見剛去搜宮的人抬著一個門板過來,對王之全道:“這是剛才從那邊的井里撈上來的。大人請看。”說著,掀開了門板上的白布。
本來一直木木呆呆的盛七爺看了一眼,訝異地道:“那是寧姑姑!她是如何掉到井里的?”
王之全瞪了他一眼,“你給我閉嘴!”同時對著自己的人一揮手,“統統帶走!包括寧姑姑的尸首!”
他們不僅帶走了人證,而且帶走了一干物證。
宮里正是新舊交替的時候,太后被軟禁,以前宮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宮女內侍現在惶惶不可終日,而太子的人手還未馬上掌控宮禁,因此竟讓王之全將這些要緊的東西迅速帶出了宮。
大理寺丞王之全帶著盛七爺和宮里的一眾宮女內侍回到大理寺的時候,見盛家的馬車還等在大理寺門口。
而且另外三個國公府的馬車也來了,跟盛家馬車停在一起。
看見王之全帶著人回來,三位國公一起從車上下來,向他走過來。
“周老爺子、吳老爺子、鄭老爺子,讓你們久等了。”王之全拱了拱手,“盛七我已經帶回來收押,還有宮里昨日當值的宮女和內侍,都在這里。”說著,他轉身往后一指,讓大家看他身后一長串的人,包括一個躺在門板上,用白布蓋著的人。
盛思顏在車里看著盛七爺被完好地帶了出來,松了一口氣。
她走下車,急急忙忙來到盛七爺面前,道:“爹,家里有我,您別擔心。娘很好,小枸杞也很好。”
本來萬念俱灰的盛七爺看見盛思顏,才慢慢醒過神來。他呆呆地看著她,喃喃地道:“陛下薨了,我們盛家再難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盛思顏隔著軍士的盾牌,努力踮起腳,抓著盛七爺的胳膊道:“爹!就算陛下薨了,我們也有法子能夠沉冤昭雪!您不要放棄,千萬不要放棄!”
她現在最怕盛七爺多年的執念一旦落空,他會走上絕路。
所以她要給盛七爺希望,讓他不要太過悲觀。
盛思顏看得很清楚,盛七爺如果死了,王氏肯定也垮了。王氏失去過盛七爺一次,不一定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能有什么法子?”盛七爺忍了多時,終于捂住臉哭了起來。
能哭就好。最怕是憋在心里。
盛思顏又松了一口氣,被軍士推搡到一旁,看著他們將盛七爺和那些宮女、內侍押進了大理寺。
大理寺是王之全的地盤,盛七爺在這里是安全的。
盛思顏上前三位看著她的老爺子福了一福,道:“我想請三位老爺子去我家坐一坐。”
三位老爺子互相看了看,點頭道:“也好,正好去跟你母親說一聲。”
盛思顏忙上了車,帶著三位國公爺回到盛國公府。
沒想到太子的行動也不慢。
他們盛國公府門前,已經有著三三兩兩站崗的軍士,一看就是執掌京畿重地的昌遠侯府的軍士們。
盛思顏抿了抿唇,先下了車,然后恭請三位國公爺下車。
昌遠侯府的守將踱了過來,頤指氣使地道:“你們是誰?到這里做什么?”
盛思顏白了他一眼,“這是我家。他們是三位國公爺。是你瞎了眼,還是你主子瞎了眼,居然派你們這些不成器的東西過來臟我們家的地!”
有三位國公爺在后面給她撐腰,盛思顏表現得很是強勢。
她也不得不強勢。
如今盛國公府危在旦夕,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表現溫良恭謙讓的淑女風范了。
那人被盛思顏搶白一頓,惱羞成怒之下,唰地一下拔出腰刀,要往盛思顏頭上砍去!
盛思顏口齒伶俐,但是最怕跟人動手。
這人的刀一亮出來,盛思顏暗道不好,居然遇到個混不吝,難道她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可是那刀并沒有砍下來,卻是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那拿刀的守將反而狂叫一聲,握著手腕在盛思顏面前跪了下來。
周老爺子背著手走上前,淡淡地道:“在我面前耍刀,我看你確實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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