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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陸叁章 怒意顯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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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容恭敬道:“如二爺交待那般,只說梁國公府徐老夫人有緊急事,把夫人接去了。“

  ”老夫人可有說甚麼?她有提何時歸府?“沈澤棠再問。

  ”屬下先找過法印住持,他請老夫人親自代抄佛經亦可行,且不久會有得道高僧游歷進寺,又勸服老夫人多待幾日,聽過高僧宣卷講經后再歸府,老夫人答應下來。”

  沈澤棠頜首,田姜被劫掠萬不能走漏風聲,他沉吟半晌,才道:“沈容,將翠香送入梁國公府養傷,我稍刻修書一封,你一并親自交至徐令手中。”沈容肅顏應承。

  他又朝沈桓命道:“夫人被劫一事不得外傳,府內亦不能說,若被我聽得半句流言,拿你是問。另,此次絕非機緣巧合,必是早有預謀,提醒眾衛嚴防,府內外巡邏勿必警醒。”沈桓拱手應諾。

  “去吧!”沈澤棠命他們退下,徐涇隨在邊忍不住低問:“夫人被劫可是沖二爺來的麼?”

  沈澤棠不置可否,現在任何想法都會混淆他的判斷,是不是沖他來總會知曉的。

  他撩袍踏上馬車,想想又把徐涇叫到近前:“看使的刀法劈砍痕跡,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急召清風來見我。”

  徐涇忙稱是,沈澤棠不再多言,他抬手輕揉眉宇間的疲倦,簾子簇簇蕩下來。

  不知何時天際已掛一輪皎月。

  田姜望著窗外皎月出神,忽聽有腳步聲,接二連三進得房來。

  她輒身看見八九個丫鬟婆子,有的在置一席酒菜,有的鋪設被褥幃帳,還有手捧鳳冠霞帔銷金蓋頭的,兩個喜婆提著籃兒,里擱滿“撒帳”用的金錢彩果。

  田姜略含諷刺的微笑,緩步走至桌前坐下。

  過來個執事婆子,滿臉堆笑見禮,自稱姓李,她道:”秦大爺今晚要與夫人成親,雖然比不得高門大府儀程熱鬧隆重,但這里該有的也是一樣不缺。“

  田姜似沒聽到般,只是不理,看著一桌酒菜,倒覺有些餓了,拿起筷箸各挾了些小菜至碗里,慢慢吃著。

  那李嬤嬤便不再多說,去點燃龍鳳喜燭,又燒起一爐合歡香。

  不曉過去多久,田姜含香茶漱口時,簾外有丫鬟稟報:“秦大爺已至二門,朝這邊過來了。”

  李嬤嬤急忙湊近她,陪笑道:“請夫人換上鳳冠霞帔罷。”

  田姜依舊不理,那李嬤嬤又勸二三趟還是不濟,終變了臉色,心底暗暗發急起來。

  京城官媒當道,她這樣沒家底的,只能在京外遠郊給人做親,賺些微薄銀兩度日,這趟被秦大爺找來做親,既得了豐厚賞銀,自然要竭心盡力把這樁事辦齊全了。

  更況她生就一雙富貴眼,見秦硯昭錦衣羅裳、氣宇軒昂,侍衛圍簇,顯見來頭不凡,再觀田姜雖美若天仙,但到底已梳起發髻,不是個黃花閨女。如此一想定是金屋藏嬌的橋段,此女未見得有多正經。

  這般算計下來,她便壯起膽兒,肥厚手掌去解田姜衣襟,嘴里嘻嘻笑著:“怕甚麼羞,還不趕緊把衣裳換了.......”

  一語未了,聽得“啪”一聲,她的臉頰猝不及防就挨了一巴掌,頓時火辣辣、滾燙燙似腫了起來,眾人皆大驚。

  田姜怒道:“哪來的腌婆子,敢來解我的衣裳,若是我夫君曉得你這般無禮,非將你杖責百來不為過。”

  “夫君?“李嬤嬤捂著臉訕訕地:”可是你夫君讓我來替你換衣裳的。“

  ”他算我哪門子夫君。“田姜冷笑道:”他自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自有將我明媒正娶的夫君,又豈能一女嫁二夫,做下違倫悖德之事,不如一頭撞死算了。你這個做親的嬤嬤亦是寡鮮廉恥的貨,光明大道不走,竟走這些齷齪陰溝路兒,助紂為虐,終是報應不爽。“

  眾人面面相覷,李嬤嬤羞惱難抑,抬眼卻見秦大爺面無表情的站在簾邊,不曉得來了多久,聽了多少去。

  她急忙迎上,張張嘴欲待說話,卻被秦硯昭抬手阻斷,他目光緊盯著田姜,嗓音很柔和:”不愛穿就不穿罷,都由著她。“

  不疾不徐走至桌邊落座,抬手欲去撫田姜的臉,卻被躲了開去,他勾起唇角:”我也不愛那鳳冠霞帔,解起來實在麻煩。“又看向李嬤嬤:”這些'撒帳'之儀都撤了罷,想必她也不歡喜。“

  李嬤嬤領著丫鬟婆子攜物退下。

  房內安靜下來,窗外有夜風婆娑,龍鳳喜燭炸了個花子,爐里的香燃得裊裊,四圍彌漫著甜香味兒。

  秦硯昭執壺倒了盞茶,一飲而盡。

  又倒了盞,卻不吃了,只拈在手里把玩。

  他的性格原就內斂,仕途一路平步青云,更是修煉地喜怒不形于色。

  這倒和沈澤棠有幾分相似。

  田姜抿抿嘴兒,這時候不能去想沈二爺,會讓她變得脆弱起來。

  也不愿和秦硯昭再面對面坐著,她起身想去廊前,庭院雖寂寞卻有月可看。

  ”坐下!“她才剛踮起腳尖兒,就聽得秦硯昭冰冷的聲音:”我的耐性其實并不多。“

  田姜看向他充滿戾氣的烏黑眸瞳,心底驀然一沉。

  這樣的秦硯昭褪去表面的脈脈溫情,渾身透著陰狠的氣息,實在令她感覺陌生極了。

  田姜咽了咽口水,復又抻直腰肢僵硬坐于椅上。

  ”舜鈺,你不是很歡喜我的嗎?“秦硯昭語氣很平靜:”那年我十七年紀,從國子監下學去給母親問安,已是近黃昏日暮的時候,房里光線很暗,母親的臉我都覺得模糊,卻獨將你看的清楚,你站在她身后,梳雙丫髻,穿水紅小襖、玉綃裙子,臉兒粉團團的,雖是丫鬟打扮,我卻知你不是,那被寵成嬌花般模樣的你,定是有來頭的。“

  他笑了笑:”你總是有各種法子出現在我面前,要麼是個美人風箏砸在我頭上,要麼把個五彩香袋掛在我路過的樹上,要麼端盤熱糕偷溜進我房里.......數都數不過來,你定不知罷,每每國子監下學,我就急著想趕緊回府,看你這個小丫頭又能變出甚麼花樣來,再聽你叫我一聲昭哥哥,那要的感覺新鮮又滿足,我......歡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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