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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陸壹章 劫掠她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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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四方天地,簾子緊密遮掩,外面萬籟俱寂,似乎連風雨聲都嘩嘩遠去。

  田姜握緊一柄青綢油傘,一面伸手緩緩去掀車簾,她眼皮子直跳,心底生出不祥,總覺要有甚麼事發生。

  指尖還未觸及簾布,忽聽“嘶啦”銳響,風雨猛得灌進,吹亂田姜柔軟的鬢發。

  隨來的,還有一把長刀,卷起簾布使勁一拉拽,瞬間散得支離破碎。

  銀光迸射的刀面紅漬斑駁有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

  翠香把田姜往自己身后藏,警惕地瞪著大敞車門外,圍簇過來的四五男人,皆頭帶大箬笠,身披厚蓑衣,滿臉戾氣,眼神兇狠地將她二人打量。

  “沈夫人請罷!”領頭人笠沿壓得極低,看不清臉面,聲音嘶啞。

  ”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官家夫人,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你們這條命擔得起嗎?“翠香壯膽怒喝。

  那領頭人默了默,并不多話,忽然出手如電,未待反應已攥住翠香胸前衣襟,使力一扯。

  田姜眼睜睜看著翠香被扔甩出馬車,聽他朝同伴冷冷下令:”不留活口。“

  那人領命眼見要去,田姜咬咬牙阻道:”你放過她,我隨你走就是。“

  ”那夫人請罷!“領頭人不置可否,喝命旁人讓開條道。

  田姜持傘跳下馬車,黑壓壓烏云如墨翻滾,一只孤雁躅躅獨飛過天際。

  車夫與管事及兩仆從已不知所蹤,地上雖經雨水沖刷,還是隱約能瞧見淺淡的暗紅,翠香一動不動側躺在官道上,生死未卜,方才被那般狠的扔甩出去。

  田姜閉了閉眼,急要朝翠香走去,忽聽身后勁風掠近,本能躲避已然不及,脖頸處被重重一擊。

  她因驟然的疼痛,身子朝后軟倒去,恰被人接扶住,恍惚傳來那領頭人嘲諷之聲:“沈夫人得罪了。”

  旋而便跌入一團黑甜中,手中的青綢油傘悶聲掉落在地,一任風吹雨打去。

  窗外簌簌落一整日的雨,至黃昏時,終有了停的痕跡。

  沈二爺披著黑色大氅,走出吏部正門,欲乘官轎時,聽得身后有人招呼:“沈閣老。”

  他站定回首,是左侍郎李炳成,由他走近且拱手作揖后,遂先微笑說:“李侍郎贈的螃蟹委實不錯,吾那娘子愛吃的很。”

  李炳成忙道:“下官家中還有一簍未動,既然尊夫人喜歡,明日讓家仆挑去府上就是。”

  見沈二爺看他眼神淡然,遂又笑說:“京城愛吃螃蟹的女子可不多,下官的妻就很不喜,一嫌繁瑣難剝,二嫌腥氣難褪,最嫌吃相張牙舞爪,總道有失婦人文雅,我正發愁那簍螃蟹該如何處置哩。”

  沈二爺這才頜首道:”有勞李侍郎了。“吃相張牙舞爪他怎麼覺得九兒吃起蟹來,那饞嘴的模樣可愛極了。

  忽聽“嘎吱嘎吱”抬轎聲傳入耳畔,他隨音望去,目光不由微沉。

  好一頂氣派奢豪的新制官轎子,轎夫步履匆匆,后圍簇跟隨的侍衛亦如影疾行。

  李炳成也在打量:”那是新擢升工部尚書的秦大人官轎,當今皇帝和徐首輔跟前的紅人。“

  沈二爺”嗯“了,暗忖秦硯昭所為何事,這般歸心似箭的樣子,此念一晃而過,并不以為意。

  卻見那官轎抬得極快,快必生亂,差點與左側另一乘轎子迎面相撞,轎夫急忙往右側拐避,恰有個官員正在慢走,顯然的猝不及防,唬得打個跌堪堪站住。

  官轎竟是停也不停地揚長而去。

  那官員氣得紫頭脹臉,一瞥眼瞅見沈二爺他兩個站臺階上,要笑不笑的樣子。

  ”高大人。“李炳成忙拱手作揖打招呼,都察院右都御史高達可是個火爆脾氣,不是他這級秩品能惹得起的。

  果然高達瞪著眼、嗓音洪亮的很:”他急趕慢趕要投胎去不成?“

  沈二爺笑了笑,欲待開口嘲諷他兩句,倏得神情凝肅,沈桓等幾侍衛駕馬車而來,如火燒眉毛一般。

  高達只覺又是一陣冷風過,馬蹄疾踏過的稀泥濺起,點點甩揚在他的身上。

  “這就過份了啊!”他吐了兩口泥沙,頓時暴跳如雷:”是誰,給老子出來,老子要剝了你的皮!“

  京城的風與旁處不同,至了秋冬季,就狂肆的不行。

  一會兒卷地亂竄,一會兒高墻游蕩,吹得樹枝葉片灑下雨水來,大顆大顆滴在行人肩頭,還道天又不霽,趕忙再將油傘撐起。

  不遠處是朱家橋,橋兩邊分南斜街,北斜街,算是京城的鬧市口,因有娼寮在,至了晚間紅籠高掛,胭脂媚行,各類店鋪亦燈火通明,來往人煙稠密,市井繁華,并不比白日安寧多少。

  秦硯昭立在窗前,還能眺望到遠處燈市如晝,這是落鳳胡同,離沈府所處的神武后街,不過隔兩條街道的距離,怕是沈閣老怎麼都難想到罷,他覺得這很諷刺,便笑了笑。

  聽得身后起了動靜,他收回心神轉身,大夫已經把好脈,過來拱了拱手:”夫人纖纖弱質,哪經得頸上這般狠力擊打,我這里下了一針,替她散筋疏血,再昏睡些時候應能醒過。“把寫好的藥方子遞上:”每日里早晚煎服一次,應是無甚大礙。“

  秦硯昭頜首道謝,旁邊的丫鬟接過藥方子,一面送他出門去了。

  房里很是寂靜,秦硯昭不緊不慢地走到床沿側坐下,看著昏睡不醒的女子,婆子已替她洗漱過,只松松挽著個髻兒,小臉褪了殘妝,肌膚顯得很白凈,眼睫細密垂著,挺翹鼻尖兒,嘴唇粉得很淡,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怎麼看都是個女孩兒嬌憨的態,哪里有半分嫁為人婦的影子。

  他明知自己這種念頭有多可笑,可就禁不住它如野草般生長。

  伸手去觸她的額頭、眉眼、鼻尖,摩挲她的嘴唇、頰腮,下巴,溫涼柔膩的感覺;手指再順著細長頸子往下,停在衣襟處,并不猶豫,扣上打成結的緞帶子,一碰就松散,顯了繡牡丹花的淺藍抹胸。

  他的目光緊盯著雪白膚上那朵紅花,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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