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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伍零章 展身手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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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定亮疾聲厲色:“女孩兒家,豈可與男子弟相比擬,又不要應考作官,府衙寫判,讀甚麼四書五經六藝、學甚麼吟詩作賦制藝,多余!能認得些字,提筆能寫些字即是好的,所謂之’女子無才便為德‘,至多讀些《女四書》、《列女傳》,把賢女良德言行牢記,勤練針黹女紅,日后嫁于夫家,侍奉公婆、生兒育女,度此一生足矣。“

  他因惱生怒便失理智,待話音落,觀在座十幾女孩兒面色愕然,再把所說品味,頓時暗驚失言。

  田姜冷笑一聲:”先生終于道出心里話,是以《訓蒙駢句》荒廢兩年流光教成,并非學生愚鈍,乃你刻意為之。”

  “如常,掌塾教習,從開蒙識字起,《三》、《百》、《千》及《名賢集》、各種《五七言雜字》至多七八月精通,再教‘讀寫’,讀《四書》、《五經》,輔以《訓蒙駢句》《樂府雜詩》,臨摹名人字帖,大小楷悉通。若先生嚴謹、學生勤勉,兩年之內讀書習字、吟詩作對,原該有所長進。”

  她容顏清肅,頓了頓:”可如今她們,讀不成讀,字不成字,對不成對,韶光耗廢,先生你誤人子弟也。“

  崔定亮被她堵得無話可說,面泛紫脹,眼睛發紅,憋出一腦門汗來,粗喉大吼:就是如此遵師重道?“

  “正因重道,才對先生不敢恭維。”田姜神色平靜,語氣沉沉。

  崔定亮將手中書卷往桌案重重一擲:“我要去尋三夫人,你這般能耐,老夫可教不了,請你們另請高明去罷!”

  田姜冷眼看他甩門而去,忽覺有人扯自己的衣袖,垂首見是沈荔,滿臉擔心的模樣:”氣走了先生,爹爹要拿娘親是問,該如何是好?“

  ”不怕!“田姜笑著摸摸她的頭,略一思忖,走至桌案前,拿起崔定亮丟棄的書卷,翻至第一頁。

  說來她也是鄉試解元,一路府學國子監跟隨大儒做學問,教這些蒙童倒也綽綽有余。

  待田姜回至沈府已是申時,過二門時,一乘銀頂青檐黑帷的官轎停擱在那。

  沈二爺已經回來,問過門人,落轎后他直朝書房方向去了。

  田姜不再多話,進棲桐院,由翠香伺候盥洗手面,轉身沿廊去后院小廚房,采蓉翠梅瞧到忙隨上。

  管廚房的林家媳婦正板凳坐著,同兩三個粗使婆子邊剝蒜瓣邊說閑話,見得二夫人走來忙起身,手搓著圍腰布,上前見禮。

  翠梅先笑著問:“林嫂子,二夫人交待的事可備好了?”

  林家的回話道:“聽翠姑娘一說,我忙去大廚房尋范當家,她很爽利,把一大袋梅干菜全給了我,今日陽晴朗,我攤院里曬去濕氣,另抓了把用熱水泡著,已過兩個時辰。”

  田姜彎唇頜首,瞧到灶臺上擱著泡梅干菜盆兒,便走過去,林家的有些直眼,府里奶奶姨娘多了,還沒見誰愿往廚房里鉆的,她跟在側陪笑:“這里頭油煙味兒重,二奶奶想吃甚麼盡管吩咐我來做,不必親自進來的。”

  采蓉笑道:“梅干菜煎肉餅你可會?”

  林家的有些氣弱:“倒有煎過白菜肉餅子,水漬漬淡忽忽的,可被老太太嫌棄。”

  翠梅捂著嘴笑:“那你今可要跟二奶奶好生學著,她煎的肉餅子可香,旁處學不到。”

  林家的阿彌陀佛一聲,催旁湊熱鬧的粗使婆子趕緊開火燉茶。

  田姜手伸進水里拈梅干菜,純褐色澤,手感順滑,散股淡淡的香味兒,應是山陰的名產,做梅干菜肉餅是最好的。

  她朝林家的客氣道:”還需的你幫忙,將梅干菜撈起,把水攥干,再剁得細細碎碎。“

  “這容易。”林家的喚來個婆子,指著說:“她手腳麻利心又細,稍會剁肉餡也由她,保管像樣兒。”

  “說起肉餡,切塊豬后臀尖的五花肉,再添兩坨新挖的鵝油,混成一道再剁。”

  聽田姜這話,林家的拍手笑:“二奶奶福氣,我去大廚房討梅干菜時,趕巧瞧著在殺鵝,說三奶奶晚間想吃燉鵝暖肚腸,我用簪子戳脯子很肉肥,就讓扒了肚腑,挖出鵝油用碗盛來,打算混白糖蒸餃兒吃,還收在那里,干干凈凈不曾動哩。“

  “林嫂子有心。”田姜聽得笑了,恰見個婆子端小半盆面團過來,稟道:”按二奶奶吩咐,只用酒釀甜汁攪的,已餳發好了。“

  林家的瞠目細瞧,頗服氣說:”不過一塊煎肉餅子,里頭還有這些個筋筋道道,今算開了眼,日后我也會了。“

  眾人皆笑起來,田姜挽袖勒臂拌起梅干菜肉餡,旁人自然也不好在邊閑看,也凈過手圍簇來,燒火的燒火,揉面的揉面,包餡的包餡,還有的將口黑鍋一頓洗刷,再澆上油,田姜讓灶火撥的小些,才將一團團肉餅均勻擺進鍋里,沒會兒即聽煎的油滋滋作響,一股子香味不緊不慢的溢散開來。

  田姜命采蓉把她親手煎的肉餅,給沈荔送份去。

  恰林家的端來燉好的茶,她不駁好意,隨便吃了些,再讓翠梅拎著食盒子,出了小廚房。

  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是黃昏庭院,怕沈二爺吃過晚飯,沒胃口嘗這肉餅,索性也不回房洗漱換衣,穿廊過堂,再走數步,是雕花紅欄九曲橋,潭里殘荷夕照,彩禽浴水,倒別有番幽雅意趣。

  九曲橋走至盡頭,石子路開道,兩側幾棵梧桐森森,兩扇微闔紅門之上有一匾,匾上書“玉棠春來”四個大字,田姜抿抿嘴唇兒.......總有種淫詞艷藻的感覺。

  門口兩邊守著侍衛,沈桓正蹲在石階上專心拭劍。

  劍身已被他拭的寒光迸射,滿意的揚起,左比劃再又比劃,映出田姜一張笑臉來。

  “額滴娘哩!”沈桓猝不及防,手一抖,劍身一偏,差點抹了自己脖頸.......。

  他倏得跳將起來,摸撫手腕戴得一串佛珠,流年不順,流年不順啊!

  田姜也唬了一跳,想想偏著頭問他:“你從前可是對我有虧心事,否則每次見面兒,怎都是副心虛難安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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