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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肆伍章 清風誤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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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和尚俯首低哼,過來一個侍衛,拿著麻繩粗暴的往他頸間套,再朝上使勁吊掛。

  胖和尚下頜高高仰起,他勒地喘不過氣來,舌頭往外吐兩吐。

  戴面具的男子卻滿意地笑了:我說話的時候,你一定要看著我,否則......你現在這樣子像條狗。

  娼妓和侍衛附和地笑起來。

  檀紫邊笑邊狠狠掐了舜鈺胳膊,舜鈺忙咧開嘴笑,她已看到有護衛的目光掃視過來。

  戴面具的男子一揚手,笑聲戛然而止。

  舜鈺抿緊唇,這是甚么怪癖,把眾人操縱成皮影戲里的木人兒。

  卻見他慢慢問胖和尚:你可是般若寺帶僧人奸銀求嗣婦的釋心住持?

  胖和尚的眼眶腫脹若桃,他說:是。語氣滿含痛苦,他的足踝血淋淋的,腳筋剛被一個侍衛挑斷。

  那人聲音很愉悅,有些慈悲的意味:原想將你千刀萬剮,不過你若老實回答我的話,或許我會改變主意。

  所幸你今日遇的是明月公子,他最心腸柔軟,你要識趣。滿手血漬的侍衛出言警誡。

  舜鈺忽想起那晚,沈二爺在廊下賞月吃茶,她躲在簾后,偷聽他與徐涇聊談,沈二爺說:‘鷹天盟’里四大頂尖刺客,有詩詞為證,況清風與明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清風、明月、白日及春林武功高強,手段殘忍歹毒,若是清風明月或白日春林兩兩協手,作案無往而不勝。

  舜鈺心擂如鼓,暗忖清風不知可在此?沈桓可有逃出生天.......她腦里亂糟糟念個不止,不經意抬頭間,竟見橫梁上斜臥個男子正在拭劍,看不清他的相貌,只有劍身寒光凜冽,似察覺有人看他,倏得目光隨來,舜鈺已調轉頭看向胖和尚。

  聽得明月公子在問:你是如何進得這里?可有同伴一道而來?

  胖和尚原就無甚節操,為得不受折磨苦痛,恨不能把所知皆倒出來,以換取自己的一條命:是從大雄寶殿穿洞隧過,從太白石假山進得此地,同來兩個山里采藥人,一個高壯魁偉會武功,一個年輕瘦弱多精怪,他倆或許已原路輒返,或還躲藏在此地。

  明月公子使個眼神,十幾侍衛持刀握棒疾步出得門去,遂打量胖和尚肩處,饒有興致問這傷如何得來。

  胖和尚不敢撒謊,只道在山間汲水時被土蛇咬傷,得采藥人救治。

  那明月公子嗯了聲,慢悠悠坐回椅上,吃了半盞茶,方笑了笑:我雖柔腸心軟,平生卻最見不得為保己命,而出賣救命恩人的行徑,今就剮你三百三十三刀,給你長些記性,來世勿要再做忘恩負義之人。

  立即有個打赤膊的彪形大漢提桶扛刀而來,聽得胖和尚被唬得凄厲尖呼,索性塞個木塊堵住他嘴絕了其聲。

  血腥殘忍的場面實不忍睹,舜鈺低眉垂眼貌似鎮定,卻是心急如焚,忽見那隊侍衛步履匆匆來報,豎耳仔細傾聽,他稟道:太白石假山處暗門確實打開,看地下爛泥處所留足印,一人已離開,還有一人未逃。

  話音這廂才落,梁上之人已飛身而下,落在明月公子面前。

  他身型瘦削,且未蒙面,相貌清雋,眉峰眼角冷冷淡淡的,聲音不高不低:兩個時辰到,給他們喂藥丸。

  現在最緊急的不是喂藥.......。明月公子話說一半頓住,驀得頜首輕笑:清風我是最服你,語不驚人死不休。命侍衛拿藥丸來分派。

  舜鈺已聽出其意,他二人果然詭計多端。

  這藥丸想必已定下數量,每人一顆恰好,倘若滿廳分發下來,有人少得一顆,便知她是藏匿于此,形跡必將敗露。

  窗外山雷隆隆,閃電煞煞,有雨打枝梢窸窸蔞蔞聲,舜鈺真的無計可施了。

  她含住下唇瓣,不知沈二爺是否遣兵已在趕來的路上......他這幾日對自已生疏的緊,連大大咧咧的沈桓都察覺了,可見有多過分.......又暗暗罵自己,心真大,生死攸關時還能想這個。

  回轉神思,卻見那名喚清風的刺客,隨著捧黑漆描金盒子的侍衛打妓娘面前過,而妓娘則迫不及待拈一顆直往嘴里送,滿眼的秋波直朝清風拋。他這樣如名般風清雅淡的男子,甭管怎樣人間作惡,對靠皮肉生存的妓娘來說,依舊是極具誘惑力的。

  檀紫亦不能免俗,邊吞著藥丸,邊眼神發亮的暗瞟清風。

  卻見他雙臂環抱,眸瞳深沉打量著舜鈺,幸得他瞧得專注,否則定能從她瞬間蒼白的面龐瞧出些許端倪來。

  舜鈺看著盒子里褐色的藥丸,大如鴿卵,不知自已吃了可會一命嗚呼......。

  她能感受到清風的目光有多咄咄逼人,此時已別無選擇。

  索性鎮定的拈起一顆,含進嘴里,忽然一只胳臂伸來,修長有力的手指將她下頜捏緊,再抬起。

  舜鈺的視線與他相碰,似瀲一汪春潭,媚而不妖,堅而不屈,還浸著一縷不符年紀的沉冷。

  若這些妓娘低賤至塵埃里,而她卻似尊貴在云端。

  淡掃過因些許緊張而起伏不定的胸脯,形狀很姣好,昭顯她是個女子。

  去攥握她的手掌,指尖有些繭子,是經常提筆撰寫的痕跡。

  舞刀弄棒女刺客的手掌,曾撫觸過他光裸的脊背,他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粗糙而堅硬,不像個女人。

  可他突然想感受這個妓娘的手掌,在自已脊背上攀爬的感覺,柔軟挾帶刺癢,淪落的大家閨秀,讓人莫名興起狂猛地占有欲。

  舜鈺驚訝地看他眼中簇燃的火苗,她知道那代表甚么,頓時臉兒羞惱得通紅,忽覺他指腹撫上她的唇瓣,想也不想就狠咬一口。

  她的嘴兒被沈二爺嘗慣了,旁人觸碰一下都覺惡心。

  清風蹙眉放開她,輒身隨上侍衛,若說她是闖入的采藥人決計不可能。

  她只不過是個很特別的娼婦罷了。

  藥丸確實少了一顆,采藥人依舊混在廳內黑壓壓的人群中。

  明月公子看著胖和尚,被割了二百二十二刀,已是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他臉上掠過一抹后悔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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