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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陸捌章 甜棠玉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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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鈺懷揣心事朝外走,才過月洞門,忽想起優童案的卷宗未拿,又輒身原路返回。

  至正堂門前,隔著猩猩紅氈簾,聽里邊嘀嘀咕咕有人說話,她便煞住腳欲等會兒,時有支言片語落入耳畔,是楊衍同姜海在議事。

  舜鈺忽聞得自己名字,遂凝神細聽,姜海笑道:.........馮生目光冷冽冽的,問案數年來,首次被她瞪得心虛。

  你銅豆子四面光的人物,能心虛委實難得。楊衍懶懶的嘲諷:馮生雖聰穎善謀,卻太單純,此等事再歷幾次,他就能想開了。

  聽得碗蓋開闔脆響,姜海又說:卻也怪不得你我,太子傳密函插手此事,誰讓陳瑞麟撞了上來,即便無他,也會擇旁人頂罪,就是便宜了蕭鵬,他視人命為草芥,虐殺手法太過殘忍。

  過五日即是太后壽誕,蕭鵬已入御膳房報備,此時去捉捕,讓引薦他的太子顏面何存,太子如今雖繼位艱難,好歹未被抓住錯柄,若此事旦出......后果不堪設想。

  聽得此話,姜海咬牙道:待太后壽誕后,再來將此案復審,抓其入案就是。

  無知!此案到此已是封結,除非另有優童尸身再現。楊衍語氣篤定:只怕再不會有.....蕭鵬這人不簡單,想來與太子還有甚么瓜葛。頓了頓道:此為吾妄斷,不聽為罷。

  舜鈺瞄到蘇啟明從遠處匆匆而來,忙躡跡隱身,尋著另處偏門閃進里走,暗忖那楊衍竟是兩面三刀復雜的心思,當著自已面說等太后壽誕過,再巧立名目將優童案復審,卻是誆騙她的,枉她還信了。

  果然是口蜜腹劍,居心叵測的狡詐之人,滿嘴沒句實話的。

  舜鈺咬著下唇瓣兒,氣得骨頭發軟,扶住梅樹立了會。

  正如楊衍所說,她確實單蠢的很.......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官場權謀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慘烈,比不得后宮爭寵得帝王心即可。

  誰的話只聽三分信,萬般皆需靠自己才是準。

  深吸口清冷的空氣,舜鈺穩定心緒,直朝吏部而去。

  進吏部,至正堂門外,是個眼生的侍衛把守,非要她的名帖才肯通報,她便苦笑,不過區區歷事監生,哪里來的名帖。

  想來也是,如沈澤棠這般位高權重的大員,往來之間豈會有白丁。

  如此一盤算,倒是自已冒失了,正輒身欲回時,恰見徐涇手里托著一盤熱糕幾塊,哼著小曲兜頭而來。

  瞧到舜鈺,笑問她可是來尋沈二爺的,怎地不進反要走?

  不待舜鈺答話,那侍衛已察出八分端倪,通紅著臉朝徐涇作揖:沈大人在堂內見客,不令打擾,他又未有名帖呈遞..........

  徐涇微皺眉,淡淡嘖了聲,那侍衛大寒天的額上覆起層汗,舜鈺倒覺他有些可憐,遂打起圓場:不怪他,是我來得倉促,忘記拿楊大人的名帖。

  徐涇想想道:沈二爺確是在見客,你隨我先去次廳等候。

  舜鈺頜首答好,即跟在他側旁,走了五六步,徐涇把手里托的盤,挪至她眼前,笑說:可要嘗一塊?

  看那幾塊熱糕形狀迥異,小巧精致且香松柔膩,暗蠕了蠕唇,挺有骨氣的婉拒了。

  徐涇有些遺憾:這是沈容去離京三里外的扶柳鎮、花美人點心鋪子買的,你竟不吃,實在沒口福。

  舜鈺前世在宮里吃過,味道極好。

  那花美人長得美,擅制各式點心,有鴻儒品嘗后念念不忘,曾提詩句莫道門前車馬冷,日斜還有買糕人。以贊其手藝頗受民眾推崇之譽。

  才要跨進次廳,卻見堂前侍衛打起簾櫳,沈澤棠送一男子出來,但見他面容冷雋,衣著華貴,渾身皇家氣度,舜鈺認出是昊王朱頤。

  祭神禮原應由皇帝親詣致祭,因他身染重恙,便命昊王回京代為祭祀。

  舜鈺邊量他時,恰昊王不經意朝她看來,視線彼此相碰,都有些愣怔。

  前世里昊王攝政五年內,以沈澤棠為首輔的內閣佐政,法紀嚴明,倉廩充實,黎民安居,蔚然有治平之象,被稱為清明之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舜鈺只覺五味雜陳,欲要跪拜見禮,卻被昊王沉聲免去,他斜睨沈澤棠一眼,噙起嘴角笑著走了。

  沈澤棠直至目送昊王沒了影,才面向舜鈺,方才她看著昊王的眼神........很不喜歡。

  你隨我來。他神色平靜,語氣如常的溫和,背著手朝堂內走,舜鈺卻聽得心底一怵,他似乎不太高興。

  后悔來得不是時候。

  索性站在原處不挪步,拔高了嗓音:大人想必公務繁忙,馮生無甚要事,不妨下次再來拜見。

  沈澤棠頭也不回,更不理她,只讓徐涇把熱糕拿進來。

  舜鈺沒得他的話,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倒是徐涇擦肩而過時,拿眼兒使勁脧她:還不隨我一道進去!

  沈二爺坐在紫檀雕花椅上,側旁荷葉式六足香幾上,端擺徐涇送來的熱糕。

  他執起壺給自己倒茶,又把舜鈺面前的茶盞斟滿,看她有些拘謹的道謝,蹙眉間,神情一冷。

  才邂逅昊王一面,就對他生疏了。

  這棗泥餡的栗粉糕,是花美人的招牌,你嘗嘗看。沈二爺吃口茶,不緊不慢地。

  舜鈺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還是沈大人自己吃罷,馮生不餓。

  沈二爺抬眼看她,沉默片刻才淡道:你真要我吃麼?那我吃就是。他放下茶盞,伸手朝栗粉糕去。

  舜鈺聽他這般說,愣了愣,驀得想起沈二爺是碰不得甜食的。

  即然不能吃,他去拈那塊熱糕作甚?

  沈二爺的手指才要觸及,卻見舜鈺搶先他把糕拈了去,迅速咬一口含進嘴里。

  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那股子莫名的怒氣瞬間便煙消云散,看著舜鈺小嘴蠕動細嚼,舔掉唇瓣沾染的糖霜,又是秀氣一口,明明吃不夠的,卻故意裝嬌矜。

  沈二爺的眼神愈發的柔和,他微不可察的輕笑:這甜點味道可喜歡?

  嗯!舜鈺吃得高興了。

  忽得動作一頓,她可是為離京歷煉的事來的,怎麼就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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