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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捌零章 同協力

熊貓書庫    國子監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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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管事出來引領,舜鈺與田榮方進入房內。

  但見墻上掛著名人山水,香幾上銅爐內燒著香餅,一邊桌案擺滿筆墨紙硯,一邊擺滿古玩字畫。

  再往里走幾步,有一張六尺檀香木架子床,懸銷金帳,紅褥里躺著一人,三四仆子正擰干棉巾汲的水,小心翼翼在替他擦拭。

  帳外椅上胡亂搭的直裰,瞬間讓舜鈺紅了眼,那分明是徐藍的衣物。

  忽聞一聲清咳,舜鈺收斂心神,扭頭隨望去。

  不遠處,一穿鶯背色繭綢直裰的男子,已值不惑,正倚于花梨木官帽椅上,端著茶碗悠閑得意的吃著,想必此人即是唐六公子。

  面前跪的人,舜鈺也認得,是在國子監內,帶人綁了徐藍來的護院頭目。

  聽得唐六公子低聲叱責:哪來的狗膽兒敢將人打傷,那肩背處的青痕,能致肌膚腫脹,你讓我如何畫得逼真?

  此護院頭目原在娼婦寮里做事,對吃霸王餐的買春客,素來心狠手辣。

  新來畫館才數日,痞氣還盛,聽得這話心里不利落,遂訕訕道:公子只畫他身正面,小的擊他是背面,怎么說都無礙的。

  無礙?唐六公子沉沉看了他會,忽的眉眼舒展笑道:你倒是懂得比我還多哩!今日辛苦,你起來,我賞你盞茶吃。

  說著親自斟了滾滾濃茶,端著等他來拿。

  那護衛松了口氣,站起至唐六公子面前,道聲謝,俯身伸手欲接。

  也就電光火石一瞬間功夫,唐六公子松開端茶盞的手,如鐵鉗般一把攥住護衛的手腕,另一袖籠里掩藏的利刀,滑至掌心,但見手起刀起.......。

  豁啷茶碗摔個粉碎,一只手掌連根切斷,亦同時跌落于地,噴濺四射的鮮血,被灑了一地的茶水洇染開來,呈淡淡的粉色。

  幾個仆子處變不驚,有的擦拭地上的狼藉,有的端水來供他盥洗,唐六公子用棉巾邊抹手上的水漬,邊望向滾地哀嚎的護衛,陰沉著臉,慢慢道:現在明白正面背面可有關系否?就斷你一只手掌,你怎腿軟筋麻,眼哭嘴嚷,渾身都在抽搐哩。竟還敢與我強辯,非得受苦才知好歹!

  遂不耐煩地揮揮手,過來兩個孔武有力的仆子,上前狠勁拖著他,從舜鈺跟前經過,直朝門外去,另有個仆子則貓腰,不斷拭著滴下的血點。

  舜鈺不落痕跡的朝田榮窺去,見他微蹙眉,眼神凜凜,頓時心中一沉。

  與她所想的大相徑庭。

  舜鈺私以為能名喚唐六公子、又擅作畫的,定是個年輕翩翩且瘦弱的文雅公子。

  哪曾想到竟是個中年男人,且虎腰熊腰、身強力壯的模樣。

  即便田榮不說,回想方才他手起刀落時的快、狠、準,委實令人不寒而栗。

  唐六公子懷揣的武藝,竟是如此深不可探。

  小娘子,你過來!舜鈺見他朝自已招手,不由攥緊手里的帕子,邁著碎步直上前見禮。

  田榮的背似乎更彎了,手里握著胡琴,蹣跚跟隨在后面。

  唐六公子看她面無血色,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態,呵呵輕笑起來。

  無知婦人哪見過這等陣仗,惶怕是應該的。

  前在院里聽得墻外有唱曲的,那般生僻詞意并不為世人所覺,你從何處聽來的?唐六公子問,他館里養有樂人,不憚會隨便從外招人進來,他活的很小心。

  舜鈺抖著聲回話:奴家的夫君是個秀才,有些學問,且歡喜尋詞譜曲,教奴家來唱。

  那唐六哦了一聲,繼續問:那你夫君現在何處?

  前年染病逝了.......!聽那嗓音似要哭出來,他臉一沉,斥道:待會還要唱曲,你抽抽噎噎若壞我興致,定不饒你。

  再不理她,徑自朝架子床踱去,查驗仆子可有將此人周身擦拭干凈。

  管事過來帶她與田榮至花鳥錦屏后,只讓在此候著,等唐六公子讓唱曲時,方才能唱。

  才交待完,即聽屏外傳來聲道:作畫時最宜靜,不過我今高興,把你夫君教的曲子,一個個唱來我聽。

  管事隨即帶著仆子出得房去不提。

  一時房內無人,田榮開始拉扯胡琴,舜鈺婉轉唱。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錦屏被指尖崩破個洞兒,湊近窺去,僅見唐六公子的背影聳動,正在凝神專注的作畫,看那白絹上似已有了繪痕。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胡琴已換至舜鈺手中,而音不曾斷過,遂朝田榮使個眼色,田榮不再遲疑,晃出錦屏,直朝唐六公子背后疾去。

  那唐六公子自然不是省油的燈,雖在用心作畫,依舊聽得背后虎虎生風,情知不妙,拎起硯臺,頭也不回往后砸去,趁田榮躲防之機,已竄出十步遠,回首陰惻惻的笑:今真邪門的很,一個比一個膽肥,你倆可是來送死的?

  又道:小娘子胡琴拉的不錯,比你可強百倍。

  田榮不理,神色肅穆道:來此只為帶走床上之人,你若首肯,我們定當重謝,若不肯,也由不得你!

  好大的可氣。唐六公子把手掌指節捏得咯吱作響,開口道:我還不曾是誰的手下敗將,今你倆是要葬身于此了。

  話音未落,一個鷂子翻身已至田榮身前,直朝他胸口擊去,田榮側身堪堪避過,迅速朝他后背擲拳。

  兩相激烈纏斗,但見低徊反仰勢昂然,所聽風聲人無影,彼此旗鼓相當,分不出高下。

  舜鈺還在拉著胡琴,只為掩去這乒乓打斗響動,怕被外頭的仆子聽了去。

  她心急如焚,在此地拖絆的時間愈長,想救徐藍出去就愈艱難,說不準還得把自已和田叔一道搭進去。

  忽然間,她看到那柄閃著寒光的利刀,正靜靜擱在桌上,刀尖上還有護院頭目手腕染上去的血漬。

  她目光倏得凝冷,索性咬緊牙關,一把抓起刀來......。

  胡琴聲戛然而止,唐六公子突覺心中崩著的一根弦,突然就斷了!

  疼痛從腰腹處扶搖之上,直達腦際,他趔趄了一下,胸口吃了田榮一記拳,嘴中有腥甜的味道。

  低頭看,自已的刀,插在自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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