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渡。”陳禾忍不住快步走到了魏渡身邊。
魏渡側過頭來,他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兩只眼睛卻亮極了。
陳禾心里一咯噔,想說的話,就突然卡在了喉嚨。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原因,魏渡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低沉,霎時好聽。
陳禾有些慌亂地到處亂看,轉移著視線,“真的要叫柚子和勢力主過來嗎?”
“嗯,遲早都是要見面的。”魏渡一手插在褲兜里,另一只手垂在身側,不緊不慢地走著。
“遲早?”陳禾微微吃驚。
魏渡從包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支煙來,叼在了嘴里,點燃,“難道你只想沖進城市爭霸賽嗎?拿了冠軍,進入職業戰隊,是遲早的事情。”
吐出的煙霧將魏渡的臉氤氳開來,看得越發不真切了。
陳禾被嗆得咳出了聲,“我們現在勢力都還沒有建起來…”
“抱歉。”魏渡聽到陳禾的咳嗽聲,掐滅了煙,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陳禾覺得這樣的魏渡有些陌生。
彬彬有禮,卻又克制。
不是認識時候肆無忌憚的樣子。
陳禾不由握緊了拳頭,“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事了…”
“沒有。”魏渡皺了皺眉,“你為什么不問我和星火的關系?”
陳禾微訝。
她只是覺得自己和魏渡的關系…沒有密切到可以談論這些。
魏渡抿緊了唇,加快了腳步。
魏渡沒有生氣,他只是覺得懊惱。
他不知道世界上怎么會有陳禾這種人,看著平易近人,極好相處,可真的走進,才發現這個人其實冷漠,疏離。
而且這種冷漠她自己并未知曉。
因為她對別人,對自己,都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
魏渡以為自己帶陳禾到星火戰隊來了,她至少會詢問一聲,自己和他們的關系。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那種無力感,就像是你滿懷期待地將一顆石頭投入了湖心,然而石沉入湖,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過。
陳禾看著魏渡的身影越來越遠,她很想叫住魏渡,可怎么也開不了口。
她所有傾訴的想法和欲望,都隨著陸守恒的離開,死死地堵住了。
夜里路上還有行人三三兩兩,路燈光努力撐開這厚厚的夜幕。
別走。
陳禾無聲地張了張嘴。
那個時候,陸守恒離開的時候,她躲在候機室的大圓柱后面,偷偷看著陸守恒拎著行李,辦理登記手續的樣子。
陸守恒一直回頭在看。
陳禾卻不敢踏出半步。
所以一直到陸守恒走,陳禾都沒有和他好好道別過。
鼻子有些酸,陳禾拉了拉衣領,努力將自己的臉埋進衣服里面。
“陳禾。”
肩膀突然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
陳禾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就看見了一張熟悉,卻帶了一些距離感的面孔。
“陸守恒?”陳禾啞著聲道。
七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個曾經英俊的少年拔高錘煉出男人的體格。
陸守恒穿著合體的大衣,袖口整潔,就連指甲,都一絲不茍地剪到最短。
“感冒了?”陸守恒看著陳禾微紅的眼睛,眼底一沉,抬手碰了碰陳禾的臉,冷冰冰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陳禾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沒有,隱形眼鏡有些難受。”
陸守恒脫下自己的大衣要給陳禾披上,陳禾連忙避開。
“陳禾。”陸守恒壓低了聲音。
陳禾擺擺手,“不用了。”
“跟我還計較這么多?”陸守恒不悅。
“不是。”陳禾笑道,“我這體格,怕是穿不下你這件衣服。”
說著,陳禾還晃了晃自己胳膊,圓鼓鼓的,被厚厚的棉襖撐得像個小胖子。
陸守恒看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么多年,你還是一點沒變。”陸守恒摸了摸陳禾的頭發,喉嚨里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嘆息聲。
“我長高了。”陳禾不滿地反駁道,抬手就拍開了陸守恒不規矩的大手。
陸守恒不在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個人?”
“和我朋友。”陳禾立刻回道。
“嗯?”陸守恒挑眉,朝周圍看了看,視線最后落在了長街盡頭的男人身上,“那個人?”
陳禾順著陸守恒的視線看了過去,才發現魏渡不知什么時候又折回來了。
陳禾對魏渡招了招手。
魏渡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陳禾幾步跳到了魏渡身邊,對陸守恒笑道,“我朋友,魏渡。”
魏渡臉上鮮少的沒有了笑意,顯得有些冷冷的。
陸守恒平靜地看著陳禾站到了自己對面,對魏渡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陳禾的男朋友,陸守恒。”
“已經分手了。”陳禾一臉黑線。
“誰說的?”陸守恒挑了挑眉。
陳禾咬緊了下唇。
陸守恒和她都沒有提過分手二字,但那種心照不宣的不聯系之后,也就越來越遠了。
魏渡握住了陸守恒的手,笑容溫和,“在大荒里,結婚的雙方,如果有一方超過三十天沒有上線,就可以申請分居。對方三十天沒有提出異議,就能夠強制離婚。”
“那是游戲。”陸守恒微微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魏渡看向了陳禾。
陳禾挺直了背,笑道,“我們都是網癮少年。”
陸守恒的身體僵住了。
這是他曾經勸告陳禾的話,讓她不要做一個網癮少女,不會有前途的,現在,陳禾卻用這種方式,還給了他。
魏渡收回了手,臉上終于露出了陳禾所熟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笑。
“很高興認識你,但我和陳禾還有事,先走了。”魏渡輕聲道。
“什么事?”陸守恒卻是看著陳禾。
陳禾避開了他的視線,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的鞋尖,“吃飯。”
“我也去。”陸守恒說得特別自然,自然到讓人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無理的要求,而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魏渡咧開了嘴,“預算不夠。”
“我請客。”陸守恒堅持。
魏渡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往中間聚了聚,很快就散了開去。
“陳禾?”陸守恒聲音平和地像是只是在談論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陳禾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了出來,“隨你。”
魏渡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總覺得,有一顆綠色的小樹苗在悄悄成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