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并不怎么在意褚老板的回應,他既然心中起了疑,自然便會去一探究竟。
尹志和畏畏縮縮,絲毫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哪怕此刻手指頭已經腫了一大圈,痛的幾乎失去了知覺,讓他感到麻木。
他仍舊緊緊地盯著郝俊,眼底之中少了原先的怨恨,多了此刻的戰戰兢兢和畏怯,心中不斷地默念著,希望郝俊再也不要注意到他。
但偏偏怕什么,就來什么。
郝俊的目光輕輕略過褚老板,一點也不在意那個裝腔作勢的大哥,反倒是在掃過他的時候,停留了下來。
在這一瞬間,尹志和覺得他內心之中那所有的脆弱的希望都徹底崩塌了,曾經被他視若無物的同齡人,此刻卻如同一個巨人一般就這樣平淡地望著他,但他卻知道,只要郝俊想,那便隨時都可以踩上他一腳。
對郝俊而言,是舉手之勞,對他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沒有那種懊惱悔恨和不甘,更多的是害怕和不理解。
“尹大少爺,你現在還要躲在人后嗎?”郝俊的嘴角泛起一個微笑,尹志和讀不出這個微笑的意味。
褚老板雖然憤慨于少年人對他的無視,但他卻并不想再去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棋子去觸動這個他摸不準脈弱和背景的神秘少年,他幾乎是在郝俊說話的瞬間就拉著大哥悄然往旁邊挪了一步。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動作,卻完完全全把尹志和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郝俊沖著尹志和招了招手,轉向那大哥,笑道:“你真的不打算救救你的小軍師嗎,說起來,他應該是你的得力助手才是!”
大哥早已經漲紅了臉龐,他的確很想替尹志和出頭,但身旁叔叔目光之中的濃重的警告味道,卻讓他根本不敢有絲毫妄動,哪怕是多說一個字都不敢。
既然已經默默地選擇了妥協和退卻,讓少年人編排幾句又如何,勝利者是有資格放肆一些的,而他將注意力轉移到尹志和身上,能為他們分擔一些,那是再好不過了。
尹志和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郝俊身邊的人,看像他的目光之中仿佛都帶著一分戲謔的味道。
當然,這是他的錯覺,因為瘦猴和老顧諸人并沒有在意過他。
他知道這個時候恐怕不會再有人替他出頭,他所受的痛楚,眼下也只能他自己去承受。
尹大少爺興許頭一次有這般無力的感覺,郝俊表現出來的強大讓他興不起一絲反抗的情緒,心中唯有懼,沒有恨。
他努力地穩住身形,朝著郝俊走去,額頭上的汗水已經開始在臉頰上流淌,臉色蒼白的就像是處于惡疾折磨之中的脆弱病人。
微笑著看著他的郝俊,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呵呵,軍師,你們這個幫會倒是有點意思,不過,連你都保不住,出個聲都不敢,你們這幫會,我看還是遲早解散了事的好,免得以后再碰到我這樣的人,丟人現眼!”郝俊瞅了眼大哥,“褚老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您說得在理!”
褚老板迅速做出了回應,就著郝俊的話頭說著,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郝俊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是打算徹底裝孫子了?變得還真是極快的人!
郝俊心中微微不喜,卻也多了幾分濃濃的警惕,畢竟這樣能屈能伸的人物,無論是什么樣的背景,等閑都是不能輕易小視的。
“褚老板,你說,今兒個要不是尹同學觸怒了我,而是換做你手底下的人,比方說那位,哎呀,叫什么來著的保安隊長,你說,你的選擇會不會仍舊是像現在這樣,乖乖地把人交出來?”
褚老板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已經變了多少次臉了,郝俊這話未免惡毒,字字誅心,在一眾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面前說他背信棄義,簡直是在傷他的根本,他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回答。
郝俊不理會他的反應,只是看著漸漸靠近他的尹志和,想來,曾幾何時,尹志和看向他時的心情應當是和此刻的他一般無二的吧,只是,命運給了兩個人一個驚喜,讓彼此的位置悄然調轉了而已。
郝俊姑且將這一切當作是命運的玩笑,因為這一切雖然是他努力得來的,但歸其根本,終究是重生給他帶來的福利。
尹志和顯然比他少了一分勇于反抗的勇氣,面若死灰,仿佛是在等待著郝俊宣判的一個囚徒。
這便是他和尹志和之間本質的區別。
一眾非主流小弟看著尹志和的遭遇,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個恐怖的少年人究竟會如何對待他們的軍師,但想來絕不會輕易放過的,這未免讓他們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悲涼感覺,加入這個幫會的那種榮光早已煙消云散,他們崇敬的大哥,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弟兄送死,卻連一句場面話都不敢多說,倘若以后他們面對著同樣的遭遇,恐怕下場也不會比小軍師好到哪里去。
甚至是冷眼旁觀的洪常建都不認為郝俊會輕易放過這個尹志和,畢竟郝俊整出這么大的陣仗,一切的緣由也只不過是這個臭小子而已。
如果不是他,今天所有的沖突,其實都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他不知道郝俊究竟會對尹志和怎么樣,如果說他以前認為郝俊是那種家教很好的學霸,那么現在,他已經完全看不懂郝俊了。
叮鈴鈴!
這個時候,郝俊口袋里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卻霎時讓整個酒吧里緊張的氣氛為之一松,不過,直面郝俊壓力的尹志和卻重新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郝俊接起電話,電話那頭響起一個帶著幾分慵懶的鼻音的軟軟女聲。
“小俊!”
郝俊身子下意識地一麻,仿佛被電了一下。
“媚姐?”
“嗯,是我,你這個臭小子現在在哪兒鬼混呢?”
關清媚的語氣一下子又變得像是一個查勤的小妻子一般,變得飽含懷疑和質詢。
郝俊不由苦笑起來,“我在外面辦點事,你有什么事嗎?”
“辦事?辦什么事要去酒吧?似水流年這么好玩的地方你都不愿意多去,怎么又跑去什么亂七八糟的一個小酒吧里快活?信不信我告訴干媽?說你這么小年紀就不學好,出入煙花場所…”
“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這不是被洪常建給拖著過來的嘛,純屬意外,意外,再說了,現在酒吧根本就還沒有營業好嗎!”
郝俊還真怕關清媚在余芳面前打小報告,于是便很干脆地把洪常建給出賣了!
“那你這又是黑社會,又是鼎天安保全員出動的,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這個意外怕是不小吧?是跟誰爭風吃醋,說出來姐姐我聽聽,哪個女孩又值得你這么大張旗鼓的!”
郝俊黑了臉,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消息那么靈通,轉眼間就全部傳到了關清媚的耳朵中,他恨恨地道:“不是什么女孩子,是個可惡的臭小子!”
“什么?”
電話那頭只傳來一陣高亢的尖叫,許久都沒有回應,還間雜著余芳在遠處的喊話:“這是怎么了啊,清媚?”
郝俊腦海里似乎能夠想象出關清媚咋呼的表情和動作。
許久,才聽得關清媚幽幽的聲音傳來,“原來小俊你好這一口啊!我真是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