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來人自然是星夜兼程趕回的楚毅,楚毅這一路真的可以說是風塵仆仆了,本來按照楚毅的計劃,他是準備一路隨同大軍前往天津衛走上一遭的,也好去會一會那位漕運總督。
結果皇命難違,朱厚照一封密詔將他召回,匆匆而歸,第一時間便趕來見朱厚照。
在這豹房之中,楚毅、谷大用、張永等朱厚照寵信的內侍可以說隨意通行,除了幾處地方之外,就是其他的小太監見了都不會阻攔。
所以說楚毅直入大殿,行至大殿之外,以楚毅的內功修為造詣,自然是能夠清楚的聽到大殿當中朱厚照同谷大用的對話。
一步跨出,楚毅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處,而朱厚照一眼便看到風塵仆仆而來的楚毅。
上前幾步,楚毅恭敬拜倒道:“拜見陛下,我回來了!”
朱厚照一臉驚喜的看著楚毅,緩緩吐出一口氣,饒過書案行至楚毅身前,一把將楚毅扶起,打量著楚毅良久才聲音略顯嘶啞道:“楚大伴,你清瘦多了!”
楚毅臉上帶著笑意搖頭道:“承蒙陛下掛念,楚毅卻是令陛下掛牽了!”
朱厚照打量了楚毅一番,就算是先天強者,這么一路快馬急奔而歸,就是官道那也塵土漫天,所以說楚毅看上去真的是有些狼狽。
“哈哈哈,大伴一身塵埃,且去洗漱一番,朕再與大伴敘話!”
楚毅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果然是滿身的風塵,苦笑一聲沖著朱厚照一禮然后退下。
豹房之中,楚毅自有其住處,雖然說離開京師有一段時日,然則這住處卻是窗明幾亮,顯然平日里自有人打掃為生。
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衣衫,楚毅再見到朱厚照的時候,一桌豐盛的菜肴已經備好,而朱厚照見到楚毅行來沖著楚毅招手道:“大伴怕是也餓了吧,朕命人備了膳食,且陪朕用膳!”
朱厚照與身邊人相處的時候素來沒有架子,就算是用膳也往往會拉著劉瑾、楚毅、谷大用幾人一起,同幾人之間很少擺什么天子的架子。
也正是因為朱厚照這般的性情,所以這些年楚毅也將朱厚照當做極好的朋友看待。
一旁的谷大用正坐在那里,卻是沒有動筷子,顯然是在等他到來。
注意到楚毅的目光,谷大用沖著楚毅微微一笑道:“楚毅兄弟,你總算是回來了,沒有你在,陛下這些時日卻是少了許多笑容。”
楚毅沖著谷大用點了點頭道:“這不是還有谷老哥幾人陪著陛下嗎?”
朱厚照一聲輕嘆道:“楚大伴,劉大伴他死了,朕知道他罪有應得,可是朕身為天子,卻是連一個身邊的內侍都保不住。”
楚毅見狀道:“陛下顧念舊情這是我們的福分,想來劉瑾在天有靈的話,也可以瞑目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朱厚照擺了擺手道:“今日楚大伴歸來,咱們提些開心的事情,就不提這些了。”
說著朱厚照示意谷大用還有楚毅用餐道:“大家且先用膳,待會兒朕還要聽楚大伴給朕講一講此番楚大伴巡視地方,究竟發生了哪些事情呢。”
楚毅真的是有些餓了,面對這滿桌的佳肴,自然是飽餐一頓。
寬敞的書房當中,朱厚照自小太監手中接過茶水,然后示意楚毅、谷大用二人落座道:“這里也沒有外人,兩位大伴不必客氣,都坐下吧。”
二人落座,就見朱厚照帶著幾分興奮還有期待看著楚毅道:“楚大伴,朕從密奏之上看到你江南之行的大致經過,大伴果真在江南大開殺戒了嗎?”
楚毅神色肅穆,沉聲道:“陛下,楚毅有罪,沒有請示陛下便在江南連殺上千人之多。”
朱厚照卻是搖頭道:“朕當初命你巡視地方,你便代表著朕,就是欽差,身為欽差自然有先斬后奏之權,所以你在江南所為皆是合理合法,否則的話,魏國公他們又怎么可能會沒有阻止大伴,便是因為大伴所做的一切皆在法理之內。”
朱厚照到底是自小經歷過正統的帝王之術培養的,所以帝王所擁有的基本素養,朱厚照一點都不缺少。
能夠推出劉瑾同文官集團打擂臺,雖然說劉瑾自己不爭氣結果被文官集團抓住機會反撲導致朱厚照的一番苦心安排落空,但是隨即朱厚照便果斷的選擇抓取軍權,這根本就是一個昏庸之主所能過做的出的。
當然沒有楚毅的情況下,最終朱厚照仍然是棋差一招,在其即將抓穩軍權的時候,一場莫名的意外,朱厚照落水,一代帝王崩殂于深宮。
所以說朱厚照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其實他看的很清楚,就算是楚毅在江南的所作所為,朱厚照其實心中也有數。
為什么魏國公等人沒有辦法彈劾楚毅,朝中文武百官在收到消息之后也無法拿楚毅在江南的所作所為攻訐乃至彈劾楚毅,這一切皆是因為楚毅行事皆依照法度,絲毫沒有逾越之處。
反倒是江南的某些權貴、豪紳,行事逾越了底線,連圍攻官府、當街刺殺朝廷欽差這等事情都能夠做的出,這便使得一旦失敗,便是無人可救的下場。
雖然早就知曉朱厚照不會因為江南之事而處罰于他,但是看到朱厚照的態度之后,楚毅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朱厚照臉上的興奮漸漸消散,而是神色肅然看著楚毅道:“楚大伴你此番江南之行想來能夠窺破幾分江南之現狀,可有什么教朕!”
朱厚照一臉的無奈道:“內閣幾位閣老皆言江南民力疲敝,百姓貧苦,實不宜增加稅賦!”
楚毅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道:“江南民力疲敝、百姓貧苦的確不假,非但不宜加稅,反而是請陛下盡可能的減稅!”
一旁低著頭的谷大用都不禁猛地抬頭愕然的看著楚毅,更不要說是朱厚照了。
看著朱厚照還有谷大用的神色反應,楚毅緩緩道:“陛下,江南百姓貧苦的確是事實,但是百姓貧苦并不代表江南就不富裕啊,此番下江南,方知什么是人間天堂,水上魚米之鄉。論及繁華,北方遠遠不及江南矣!”
谷大用仍然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但是這會兒朱厚照眼中卻是漸漸的露出明白的神色,看著楚毅,就聽朱厚照道:“大伴的意思是說,江南的物力財力集中在某些人手中,反倒是百姓貧苦。”
楚毅點頭道:“陛下明見萬里,此正是江南之現狀,江南之地,商賈云集,權貴、豪紳之輩每一家皆是身家不俗,出則車馬,入則綾羅綢緞,其奢華程度,遠遠超乎想象。”
說著楚毅看著朱厚照道:“陛下可知吾此番在江南抄家滅族,收得多少臟銀!”
朱厚照眼睛一亮,帶著幾分期冀,大著膽子道:“大伴抄了那么多家豪紳、權貴,朕料想應該不下百萬吧!”
在朱厚照看來,國庫每年除了糧食之外,也不過收的三四百萬兩紋銀罷了,楚毅抄家滅族,能夠得到上百萬兩的話,那就相當于整個國家賦稅的兩三成之多了,這個數目想來夠多了吧。
楚毅聽了朱厚照的猜測,心中輕嘆,除了極少數一部分有心人之外,說實話,還真的沒有幾個人能夠想象得到江南那些豪紳、權貴竟然積攢了如此龐大的財富,沒見就連朱厚照這般一國天子都不清楚江南之真實狀況嗎?
看到楚毅的神色變化,朱厚照不禁道:“大伴何故如此,是不是朕猜的太多了,不過不妨事,其實朕更期望這個數目越少越好,至少這樣可以證明這些人沒有在朕之子民身上吸血太多。”
谷大用在一旁道:“陛下仁心愛民,實乃圣明之君!”
只看朱厚照的反應,顯然在江南已經漸漸傳開的消息,朱厚照尚未收到消息,根本就不知道他此番足足帶回了一千多萬兩的臟銀。
“陛下,楚毅此番足足抄沒了一千多萬兩的臟銀!”
“什么,你說多少!”
朱厚照豁然起身,身旁的茶杯都被其不小心碰倒在地灑了一片,朱厚照死死的盯著楚毅,臉上絲毫沒有因為聽到上千萬兩紋銀的驚喜,反而是面色鐵青,滿是怒容。
楚毅緩緩道:“江南一千多萬,濟寧五十余萬,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千三百多萬兩紋銀!”
啪的一聲,朱厚照一巴掌拍在茶幾之上,絲毫沒有顧忌他那右手早有傷口,頓時傷口崩裂,鮮血殷紅,谷大用連忙招呼小太監備藥。
楚毅看著朱厚照道:“陛下息怒,為這些國之碩鼠傷了龍體卻是不值得。”
朱厚照怒笑連連道:“國之碩鼠,真真是國之碩鼠啊,朕真的無法想象,這些人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夠攢下如此大的家產,區區數十家豪紳、權貴啊,竟然足足抄沒一千多萬兩紋銀,這就是朕的股肱大臣們口中所言之民力凋敝之江南啊!”
重新理了一下思緒,晚了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