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皇宮,藤原賴通神情嚴峻地坐在玉階前,他的兄弟藤原教通則坐在下首,高高的玉階上掛著一幅竹簾,竹簾背后正是日本國天皇。小說 “這么說,戰爭就這么結束嗎?”竹簾后響起了尊仁天皇清朗而冷峻的聲音,他顯然對藤原賴通的提議有所不滿。
藤原賴通挺直腰板,不慌不忙道:“這場戰役打下去,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宋軍攻打出羽國,全殲了清原氏的軍隊,已經破解了我們前后夾擊安倍賴時的計劃,宋軍不會坐視安倍家族覆沒,再打下去,除了源賴義的軍隊被一點點消耗殆盡外,不會有別的結果,我們國力也無法再承受,臣懇請天皇陛下召回源賴義,開啟停戰談判。”
源賴義攻打安倍家族的背后是尊仁天皇和關白藤原氏之間的一場權力爭斗,尊仁天皇企圖通過發起對東北道戰爭的機會扶持武士階層崛起,對抗獨攬朝政大權的藤原氏,眼看即將獲得勝利,卻不料宋軍忽然出兵,精準狙擊了尊仁天皇的計劃,讓尊仁天皇怎么能不惱怒,他甚至懷疑是藤原賴通暗中勾結宋軍,以破壞自己的計劃。
但惱怒歸惱怒,尊仁天皇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藤原賴通言辭鑿鑿,再打下去沒有意義,國力無法承受等等,尊仁明白藤原賴通說的是事實,而且他也擔心源賴義在這場注定無法獲勝的戰爭中最后被消耗殆盡,不如保存實力,暫時忍耐。
沉默良久,尊仁天皇冷冷道:“朕記得和宋朝的協議中寫得很清楚,宋軍不得介入日本國內戰,他們為什么出爾反爾,不守信用,這樣的協議還有什么意義?”
坐在下首的藤原教通心中一跳,和宋朝的協議可是他親自去談判簽署的,天皇這樣問,不就是在質問自己嗎?
藤原教通道:“啟稟天皇陛下,出羽國的軍隊并非朝廷軍隊,而是三大豪族的私軍,宋軍出兵出羽國,剿滅這支軍隊,從嚴格意義上說,他們并沒有直接介入日本國內戰,而且從范寧寫來的信上看,是清原家族先介入蝦夷地,挑撥蝦夷人對抗宋軍,才給了宋軍出兵出羽國的借口,臣下以為,這件事和條約無關。”
尊仁輕輕哼了一聲,又問藤原賴通道:“那關白的意見呢?”
“臣也認為范寧在信中的提議有道理,停止戰爭,用談判來解決目前的困境,這或許是一條可行之路,臣認為值得嘗試!”
尊仁天皇為這件事心力憔悴,最后卻被藤原賴通占據了主動,一時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疲憊不堪,便冷冷淡淡道:“朕會下旨給源將軍停戰,剩下的事情就由關白來處理吧!”
說完,他起身走了,兩名侍從連忙跟在他身后,竹簾背后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椅子。
“兄長,你這件事”
藤原教通剛要開口,卻被兄長藤原賴通嚴厲的目光制止,他頓時醒悟,這里不是說話之地。
藤原賴通輕輕嘆息一聲,“哀民之多艱!”
他起身向外走去,藤原教通一直跟在身后,一直走出內宮,藤原賴通停住腳步,淡淡道:“你去一趟鯤州,質問宋軍為什么不遵守約定?介入日本內戰,然后再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我明白了,這兩天盡快出發!”
“不!今天就出發。”
說完,藤原賴通加快步伐揚長而去,藤原教通滿臉苦笑地站在原地 上午時分,三百艘戰船浩浩蕩蕩駛入鯤南灣,這是南征出羽國的大軍過來,出羽國三大豪族積累了上百的財富都被宋軍搜刮一空,船隊滿載著數百萬兩黃金白銀以及五十萬石大米,還不計其數的海珠、珊瑚、玳瑁等等珠寶,另外還有三千匹日本矮馬和魚干、魚醬等物品。
眼看中船隊的帥船漸漸靠上碼頭,在碼頭上等候的明仁急聲大喊道:“老二,他應該就在第一艘船上。”
就在范寧率軍出征三天后,明仁和明禮便心急火燎地從白龍川金田趕來,他們雇傭的五十名鯤族人勞力一夜之間全部撤回部落,據說是要南遷日本,不再給他們做事了,讓兄弟二人怎么能不急得跳腳,他們連夜將金砂裝船,火速趕回唐縣,卻得知范寧已經出征了。
足足等了快十天,才終于得到船隊返回鯤南灣的消息,要不是朱佩阻止他們,他們早就駕船趕去出羽國了。
范寧從大船上下來,等候已久的官員們紛紛上前參見。
余孝年躬身行禮到:“恭喜知州出羽國大勝,歡迎凱旋歸來!”
范寧微微笑道:“這次出羽國之戰收獲頗豐,你安排人將所有物資清點入庫,矮種馬就交給兩縣主官,讓他們分給鯤州百姓,讓鯤州百姓也享受一下戰爭的紅利。”
“卑職立刻安排!”
范寧又問道:“平安京那邊有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卑職還想問知州,要不要我們去平安京?”
范寧搖搖頭,“日本朝廷會派人過來,我們不必主動,就按照我給你信中的交代來應對他們,正式談判時再去平安京。”
“卑職明白了!”
“去接收物資吧!我估計有人要等急了。”
眾官員看了看明仁和明禮兄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兄弟二人這幾天像大馬猴一樣在官衙里上躥下跳,把他們纏得夠嗆。
眾人去接收物資去了,明禮一陣風似的沖了上來,直著脖子吼道:“知不知道我們已經停工半個月了?”
范寧笑瞇瞇道:“讓你們休息半個月,不很好嗎?”
明禮一跺腳,“可是損失慘重啊!”
明仁上前一把拉開明禮,陪笑道:“這人已經采砂已經采傻掉了,不要理會他,老弟,上次說的招募日本勞工之事,你看能不能?”
“跟我回家再說!”
范寧不理睬他們,翻身上馬便向城內奔去。
明仁低聲埋怨明禮,“給你說過了,人家是鯤州主官,你得保持起碼的尊重,像你這樣直著脖子吼,不是當眾掃他面子嗎?”
明禮撓撓頭發,“我不是著急嘛!”
“大家都著急,但再急也得忍著,走吧!”
兩人沒有騎馬,遠遠跟著范寧向城內跑去 回到家中,范寧渾身都放松了,半個月沒有回家,家中完全變了模樣,家具都齊全了,各種擺設也上了桌架,朱佩給三人上了茶,對范寧笑道:“家具都是余長史派人送來的,他告訴我,很快就要搬去漢縣,讓我東西不要全部拿出來,以免打包麻煩,夫君,我們什么時候搬家啊!”
范寧笑了笑道:“半個月看見官宅,已經在砌院墻了,現在應該好了,最多再過一個就要搬家了,或許還要不了一個月。”
“好吧!那我再等等。”
范寧端起茶盞,嗅了嗅朱佩給他煎的龍茶,茶香撲鼻,簡直令他陶醉,他又看了看坐在對面二人,見二人茶盞已經空了,眼巴巴看著自己。
范寧啞然失笑,指著明仁明禮對朱佩道:“娘子下次拿普通茶招待他就行了,給他們上龍茶簡直浪費。”
朱佩掩口一笑,輕輕捶了夫君肩頭一下,“那有這么說自己兄長的!”
“算了,把這兩個家伙先打發走再說。”
范寧喝了口茶這才問道:“你們需要多少日本勞工,準備給什么待遇,怎么安置?”
明仁和明禮對望一眼,明仁連忙道:“難道官府沒有規定嗎?”
范寧搖搖頭,“到目前為止,官府沒有放開私人雇傭日本勞工,我會在明天上午正式批準,所以你們今天要想好自己的需用量,準備給多少工錢,怎么安置他們。”
兩人低聲商議片刻,明仁小心翼翼道:“官府給日本勞工每月一貫錢,我們按天給,每天五十文,每個月也就是一貫五百文,如果要休息就沒有錢,但吃飽飯沒有問題,每天有一條魚,三天一頓鹿肉,住帳篷,十人一頂帳,我們想招募兩百人,另外再聘十名士兵為保衛。”
范寧笑著點點頭,“你們很聰明,想到按天結帳的辦法,不過兩百人是不是太多了?”
明禮搖搖頭,“我們采金一年,才粗采了兩里的河段,我們總河段長十里,要在兩年內采完,那就必須要加大人手,尤其今年到明天,朝廷不對私人采金征稅,這一年我們要瘋狂采金,這個問題我們早就考慮好了,現在只想盡快復工。”
范寧對兄弟二人招募兩百勞工并不是很在意,他給的上限是采銀礦不得超過五百人,金砂田不得超過兩百人,兄弟二人招募的人手正好到上限。
范寧點點頭道:“那明天把手續辦好,該買的東西買齊,如果運氣好的話,明天下午就能招募到勞工,至于十名士兵,我丑話說在前面,你們必須要保證每月每人十五貫的收入,這是最低的月俸。”
兩人大喜過望,明仁連忙道:“沒有問題,我們給士兵二十貫的月俸,保證每天都有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