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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夢回前朝

熊貓書庫    侍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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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光消失了。

  小枝是找他來研究黃紙,尋找宋機的,結果他也不見了!

  “這可怎么辦?”小枝有點頭皮發麻。

  她仔細回想,這兩人都是因為孫武墓中機關消失的。

  唯一的不同是,宋機在墓里消失,陸長光在鑄造廬里消失。消失之前,他們都碰過這張黃紙。

  小枝也碰過這張黃紙。

  她從墓中被傳送到東海,也算是憑空“消失”。

  但她身具破圣之力,黃紙上的兵圣機關對她效果不是那么大。如果陸長光也只是被送去東海那么遠的地方,肯定自己一個遁術就回來了。

  再說,陸長光又有個不同于宋機的地方。

  他是離不開祭壇的。

  就算被傳至千里萬里之遙,他也會瞬間被祭壇拉回。

  小枝到外面轉了一圈,找到用于煉制的魔主祭壇和盤螺壺,周圍并沒有陸長光的影子。

  她心下微沉,又將祭壇和盤螺壺收好,回鑄造爐找線索。

  陸長光消失之前,應該在研究黃紙。

  他桌案上擺著的先秦典籍,都被挪到一角。桌面上鋪了一層五行離解術形成的碎屑,小枝用手沾了一點,發現以土行、金行為主,要用這些還原黃紙是不可能了。

  她又翻了翻旁邊的玉簡中,發現陸長光的筆記。

  “云夢、北斗七星、秦或秦后不久…記得喂龍。”

  小枝大為感動在消失的前一刻,陸長光竟還兢兢業業地記得要喂龍。

  她無論如何也會救他回來的!

  小枝繼續摸索,發現除了這些文字之外,陸長光還記了幾個簡易的陣圖。

  這些陣圖,小枝太清楚。

  就是她在孫武墓中見過的北斗七星陣。

  陸長光記的比較粗略,只標出星位,沒有標出五十個棺材的連線,所以有些不明所以。他自己也在旁邊作了注,說是“此陣不可成,原因不明”。

  小枝是記得北斗七星陣的。

  她甚至還記得如何利用陣型變化,讓鎮墓獸起死回生。

  陸長光這兒有不少土行、金行的靈石,如借隱圣的圣力成陣,說不定可以前往他們被傳送的地方。

  小枝迅速動手,金行擺出五十個棺材,用土行構造連線,再把隱圣請來,讓他們點亮其中七個。

  這陣法經過了簡化,小枝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你先拿個活物試一試。”聶無戈不放心地說。

  聶蕪歌則皺眉道:“此陣耗費圣力頗大,要一直維持著…我們恐怕不行。”

  小枝本來想拿活物試,但一聽聶蕪歌這么說,連忙問:“你們最長能撐多久?”

  “三天?”

  “三個時辰?”

  聶蕪歌嘆氣道:“三天是沒問題。但是三個時辰之后,你就會找不到回來的方位,我們的圣意會在傳送陣另一端消散。”

  小枝點頭:“三個時辰,我盡快回來。你們幫我看著點這個傀儡核心。”

  她直接進陣,隱圣二人都肅然凝神,將圣意灌注到陣中。

  一絲星光亮起,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最后七道星光全部亮起,緩緩順著陣型流淌。無數星光之中,小枝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后消失不見。

  小枝眼前一片閃亮。

  除了光,什么都沒有。

  她好像穿過了長長的隧道,然后從天而墜,抵達另一個世界。

  也不知墜落感持續了多久,

  等回過神來時,眼前是撲面而來的大地。

  目之所及,是大片荒蕪的田野。偶有幾只禿鷲從小枝身邊掠過,聲皆凄切,盤旋不停。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些禿鷲正盯著田野中垂死的傷兵。

  小枝正想引劍氣落地,卻忽然發現,她沒有真氣。

  氣海之內完全正常,元嬰也好好地呆在里面,白胖健康。

  但是她的經脈之內,竟然沒有了真氣。

  她小心催動元嬰。它似乎陷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就像完全癱瘓了似的,雖然五臟俱全,也很強悍,卻什么都不能做。

  ‘可能是此地比較特殊。’小枝思索道。

  于是她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這里是哪兒,也不是陸長光在哪兒。

  而是從天而降,怎么落地。

  她下墜之處極高,幾乎是從天外落下,就算是傀儡肉身,也不一定撐得住。

  正好這時候,又一只禿鷲從她身側飛過。

  她眼疾手快,抬手揪住禿鷲毛,“哧”地一下跟著禿鷲一起掉了下去。

  只聽“轟”地一聲,地面砸開大洞,小枝滿頭稻草地爬了出來。

  此處田野荒蕪,有大片焚燒的痕跡。田間還有不少民居,但是都已經廢棄,除了路邊垂死的幾個傷兵,附近再也沒有人煙。

  小枝順著田埂走過去。

  沒有真氣,就不能用定無觀,也不能用逆聚靈陣。

  快步走了半天,始終不見陸長光的影子。

  “陸長光!”小枝放開喉嚨喊道。

  陸長光沒回應她,倒是一個殘兵抓住了他的褲腿。

  “救、救命啊!”他嘶聲道。

  小枝乍聽只覺得他口音奇怪,再仔細一看,發現他衣著打扮也很奇怪。

  雖然他身上已經臟得看不出樣子了,但那甲胄上模模糊糊的字,應該是秦篆。

  “我也救不了你啊。”小枝蹲下來,跟他說,“你哪里疼?我可以給你砍了。”

  殘兵“嗝”地一聲暈死過去。

  小枝嘆氣,起身繼續走。

  茫茫荒地,看不見人。但是天上盤旋的禿鷲卻很好認。只要下方有人垂死,上空就有禿鷲聚集。

  小枝看著禿鷲位置,開始找人。

  她覺得自己跟陸長光不會離得太遠,因為他們都是從鑄造爐過來的。而且陸長光用的是二手黃紙符,她用的是簡化傳送陣,肯定都傳不遠。

  “陸長光!”

  小枝又大喊一句。

  這時候,遠方草叢中忽然射來一箭!

  這一箭如披星趕月,雖不帶一絲真氣,卻殺意寒然,鋒芒畢露。

  在此之前,小枝還從未見過如此兇厲的一箭。

  小枝并未閃避。

  因為再利的箭,其材質也敵不過傀儡身的堅硬。

  “嗖”

  只是眨個眼的功夫,這箭就貫穿了她的左臂,甚至將她帶得后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什么東西…”小枝看著手臂,反手就將箭拔出。

  箭頭倒勾有槽,拔出后血肉模糊,一片猙獰。

  埋伏在草叢里的弓箭手也現身了。

  是個中年男子,穿一身破爛輕甲,頭上斗笠插著草作為掩護。比起他的箭,他本人看起來很尋常。

  當他走近時,一道寒光倏忽從荒草中冒出,瞬間充斥了他的視線,逼近他的喉嚨。

  殺機悄無聲息,與周圍的草木融為一體。

  完了。

  會被殺的。

  中年男子閉上眼,卻沒有感覺到意料之中的刺骨之痛。

  “你是誰啊!”少女的聲音響起。

  生死一瞬間,寒光又猛地調轉,本是向著他心口,卻忽然反手抵上脖頸。

  他渾身汗毛都被激得豎了起來。

  “義軍,黃肅。”

  義軍…

  小枝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衣著,鬼使神差地問道:“你是哪朝人?”

  “什么?”黃肅明顯愣住了。

  “你是哪國人?”小枝改口問道。

  黃肅看她的目光更加難言,有種又恨又疑惑的感覺。

  小枝見他不答,只能又改口:“這里是哪里?”

  “大澤鄉。”黃肅冷冷地說道。

  小枝腦子里“嗡”地響了一下,什么宋機、陸長光全給忘了,腦子里只剩“大澤鄉”這個地名。

  這是個赫赫有名的古地名。

  秦末動亂,就是從“大澤鄉”開始的。

  當時,始皇大肆修建宮殿、陵墓,筑長城,發動侵略戰爭;并在法家的引導下,制定嚴刑峻法,動輒連坐。

  這導致大秦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動亂一直在這樣的嚴峻壓力下醞釀,真正開始,則是因為一次發配戍邊。

  約九百余人被發配至漁陽,鎮守邊關,在途徑大澤鄉時,因大雨誤期。而根據秦法,戍卒延誤是要被處死的。

  這九百人心想,反正橫豎都是死,索性造反算了。

  于是一呼百應,揭竿而起,“大澤鄉”成為秦末風暴的源頭。

  小枝眼前的這片荒野,就是大澤鄉。

  “啊!”她的手臂忽然一痛。

  在她走神的時候,黃肅忽然從袖中拔出一柄小刀,順著她的箭傷就是一劃,幾乎把她整條手臂斬斷。

  小枝痛呼失聲,一腳就把他踹倒在地。

  “你手腳還挺利索的,腦子怎么這么廢?”小枝怒道,抽空看一眼傷口,里面露出金屬色的骨骼。

  她一時間更怒了,一腳踩在黃肅喉嚨上:“我要是想殺你,早就動手了,還在這兒跟你嘰嘰歪歪?”

  “你…咳咳,你想怎么樣!”黃肅嘶啞道。

  他見小枝衣著打扮干凈華貴,出手又非同一般,明顯是練家子,便覺得她是咸陽派來的奸細。

  就算不是宮中來的,至少也是個有身份的走狗,反正跟他不是一路人。

  “你見沒見過一個,跟我穿差不多衣服,年約而立,長得陰沉…”

  “那人是你同伴?”

  黃肅此言一出,小枝就知道陸長光落在“義軍”手里了。

  陸長光專精煉器、煉丹,肉身很弱,一旦沒了真氣,恐怕很容易被欺負。

  而且這地方凡人實力很離譜。

  就剛才那一箭,直接把小枝萬里高空墜落都毫發無損的肉身擊破了。

  “你是那人同伴的話…”黃肅冷靜道,“倒可以跟我來一趟營地。”

  小枝松開腳。

  怎么聽這人口氣,陸長光一落地還混得挺好的?

  黃肅狼狽地站起來,拍了拍灰,視線忍不住落在小枝臂上。

  那手臂只有皮挨著點肉了,眼前的少女卻像沒事人一樣,甚至還能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將他制住。

  “這么說,你是外域人?”黃肅仔細瞧了瞧小枝的衣著,卻是也不像宮中人,倒有幾分異域風情。

  連山城臨海,衣服材料多為鮫綃,裝飾又有紅珊瑚、白珍珠,與海國服飾近似。

  小枝和陸長光都是這樣。

  “沒錯。”小枝也不知道陸長光說過什么謊,反正就順著他的話來,“我們是南海來的。”

  這話應該是對上了,因為黃肅表情放松了一些。

  “你看,這是南海珍珠。”小枝把自己的扣子摘下來給他看,然后又指指袖子上的驚濤浪嶼紋路,“這是南海著名景觀,望夫石。”

  她表現得很友好,黃肅也漸漸放下戒備。

  走到營地時,他已經滿眼愧疚,很后悔自己傷了小枝這一箭。

  “你說的那人就在營地里,我帶你去見他。”黃肅歉然道,“還可以順便幫你處理傷勢。”

  小枝一驚陸長光這是在起義軍里混了個軍醫當嗎?

  她跟著黃肅往里走。

  “營地”并不怎么嚴正,就是個普通村落。村子里還有小孩、老人,但更多的是兵卒。

  這些兵卒本來都是被派去鎮守邊關的,所以各個身強力壯,驍勇無比。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些訓練中的民兵。民兵本來都是莊稼漢,也不懂什么“叛亂”,只是不堪忍受徭役、稅負,所以隨之起義。

  小枝在一處比較新的院落里見到了陸長光。

  他脖子上圍了一圈布,胡子長得老長,看起來特別滑稽。

  “別笑。”他冷冷地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搞的!”小枝指著大笑道。

  “你怎么搞的?”陸長光指著她的手臂。

  “我中了一箭。”

  陸長光說:“我被兵家機關傳送過來之后,居然是在地里。被人一鋤頭挖了出來,這才沒有憋死…”

  小枝想了想,還是他比較倒霉。

  “我給你把手修好。”陸長光嘆氣,“慢慢說。”

  陸長光弄了塊夾板,給她固定手臂。她的傀儡骨可以迅速生肉,沒幾天就會恢復完全。

  “我剛來,發現眼前一片漆黑,有種深深的窒息感,還以為是被兵圣機關傷著了。”陸長光忍痛回憶道,“然后我就發現真氣不能用…再然后我腦門上就被人砸了一鋤頭。”

  小枝同情地看著他:“我還好,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落地沒多久就中了一箭。這兒的人也強得過分了吧?”

  陸長光點頭。

  他告訴小枝,他被挖出來之后,很快發現這里是秦朝,并且了解到這個地方是大澤鄉。

  他立即投奔義軍,表明自己的“外域來客”身份,并且自告奮勇成為軍醫,暫時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

  在義軍當中,醫師是很稀罕,很值得尊敬的,所以陸長光迅速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對了。”陸長光忽然想起什么,“我有宋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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