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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華胥侵蝕

熊貓書庫    侍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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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枝與杜忘川,困惑于轉生之事時。

  觀世祭壇放出的光,也讓神山波瀾難平。

  東鎮此花姬,還在從不周回來的路上。南鎮沈風玄,知道是連山城搞的鬼,不敢去太快,又不敢去太慢。

  一番糾結下來,還是南鎮先到。

  沈風玄找到小枝提前放置的人頭,帶回南鎮,越發覺得棘手。

  處理,怕連山城遭神山惦記。不處理,怕中鎮蜀山怪罪。最后,沈風玄決定把這件事往后拖。

  反正南鎮效率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中鎮已經習慣了。

  連山城收到沈風玄的消息,便讓分散逃跑的人聚集,各個島嶼又重新回歸原軌。不過為了避風頭,天機泄露報和假秘境,都得停上一段時間。

  這兩者可是連山城的收入大頭。

  為此,小枝每天都愁得掉頭發。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楚臣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楚弼洲寄來的。

  楚臣看過之后,沉思良久。

  楚弼洲在信上說,他要離開一趟多寶堂,此去兇多吉少。繼承人之事,他也不會強求楚臣。

  他已經安排好了。

  如果十日內,他沒能回來,多寶堂所有內門弟子,都能夠角逐繼承人之位。

  “這老頭瘋了嗎?”楚臣想了又想,越想越氣悶。

  按照楚弼洲的法子,接下來,多寶堂定是你爭我斗,亂象一片。這樣內耗嚴重,別的門派就會抓住空子,設法侵吞多寶堂勢力。

  最后,多寶堂的萬年基業,甚至可能毀于一旦。

  這是楚臣不愿意看到的。

  楚臣不想繼承多寶堂,但他對多寶堂感情深厚,也不想見它就此沒落。

  “爺爺為了讓你繼承多寶堂,可謂是用心良苦啊。”小枝的聲音突然響起。

  楚臣嚇得跳起來,回頭便看見少女伏在他椅背上,正探頭看他手里的信。

  “你…”楚臣想了半天,“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小枝踮腳道:“你眼力不錯。”

  她的傀儡化身,以銀鎖為心,背生白石樹枝條。晉升元嬰期之后,又能通過白石樹枝條,將化身與本體緊密相連。

  本體在日晷作用下,慢慢成長起來,化身看起來也高一點了。

  楚臣無暇想這些。

  “我要回去嗎?”他問小枝。

  “你自己決定唄。回去的話,我就陪你。”

  楚臣又把信看了一遍,也不知是小枝給了他勇氣,還是他本來就放不下多寶堂。

  他最后決定道:“去吧!”

  楚弼洲這么精的人,怎么可能輕易死掉?

  他這次回去,可不是想繼承多寶堂。他要平定門中亂象,等老爺子平安回來!

  夜,連山城舊殿。

  “您要前往多寶堂?好,我馬上準備。”杜忘川聽了小枝的話,匆匆離去。

  他備好符箓,連通傳送陣,還給小枝挑了幾件新衣服。

  小枝用傀儡化身時,喜歡變鐵皮人,所以各種隨身物品,都損耗很大。

  杜忘川準備時,小枝一直在他邊上看,目光很小心,很謹慎。

  ‘之前送死的舉動,把她嚇到了吧…’杜忘川暗想道。

  小枝也一直沒問,說不定是覺得她自己太皮,把杜忘川給累得抑郁了。

  杜忘川忍不住苦笑。

  這算是件好事,至少她最近不敢再沉迷輪轉鏡了。

  不過,杜忘川也想通一件事。

  小枝很需要他。

  她在人前,有太多不可說、不能為、不敢想。而他作為重生者,是她僅有的,可以傾訴的人。即便他一無是處,他也必須“存在”。

  ‘要在她身邊才行。’杜忘川暗下決心。

  準備好之后,小枝和楚臣站在傳送陣前。

  “我先走了!忘川等我回來!”她招招手,消失不見。

  從傳送陣出來后,楚臣面色古怪。

  他心想,杜忘川幾時跟城主這么親了?得抽空安排一下,不能讓他對“連山城第一人”的位置有想法。

  小枝則心想,事不過三,這次再拿不下多寶堂,就太說不過去了。

  二人各懷鬼胎,有說有笑地到了目的地。

  多寶堂正門大開著,門庭若市,一如既往。楚弼洲消失,只有親信長老和內門弟子知道。多寶堂的生意還是照談,半點也不耽誤。

  但是…

  “這里面有不少生面孔。”楚臣走向大門,悄悄傳聲。

  “看來還是有人放出了風聲。”

  小枝遮上眼飾,白石枝條順著雙臂伸到指尖,纏成細碎零落的流蘇,與層層長裙上的白紗疊在一起。

  楚臣謹慎道:“小心些,我們只有兩個人,還是不要硬來比較好。”

  內門弟子中,很多人對繼承人之位有想法。他們會與長老勾結,甚至尋求外援。

  所以楚臣想低調一點,探清這潭水再說。

  小枝聞言點頭,鄭重道:“好。”

  門前,兩名弟子將他們攔下,彼此交換一個視線,把楚臣回來的消息傳了出去。

  小枝抬起袖子,氣息微震,將他們倆掀了個跟頭。

  “說什么悄悄話呢?”她笑嘲道,“楚臣回來的消息還用你們講,他自己不長嘴嗎?”

  楚臣臉一黑。

  剛才還讓她低調,這就動手了!

  兩名倒在地上的弟子回過神來,驚駭萬分——他們傳聲被聽見了!這、這要么是修為極高,要么是修行了“他心通”之類的大神通啊!

  不管哪一種都惹不起。

  二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走到小枝面前,語無倫次道:“失敬了失敬了!前輩先進來,我們這就安排招待。”

  楚臣和小枝走進去,果真又來了兩名弟子接待。這兩名弟子都是金丹期,穿金色的內門外袍,看起來身份地位都很不一般。

  他們把小枝二人帶到內院,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之中,然后恭聲道:“二位請進,善財長老馬上就來!”

  話音未落,小枝就聽見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什么馬上就到!我這不是已經來了嗎?哪里有讓大公子等著的道理!”善財急匆匆地跑進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大公子,您可算回來了!我們今夜有宴,您正好能趕上。”

  她對楚臣,實在是又怕又懼啊!

  整個多寶堂,就她一人知道,“未婚妻”是編造出來的事情。但很恐怖的是,楚臣居然承認了這個假未婚妻。

  最恐怖的是什么?

  假未婚妻死了!

  善財當然以為是楚臣將計就計,殺人滅口。

  于是,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生怕自己會死。這次楚臣回來,她得旁敲側擊一番,把自己摘干凈才行。

  “大少爺!你在外面受苦了啊!寶寶這么好的人,說沒就沒了,您一定很傷心吧?”善財抽出條手帕,抹了把眼淚,“她當初跟我提起您的時候,滿臉都是辛福啊!”

  小枝:“…”

  楚臣對小枝怒目而視。

  小枝傳聲:“這我真沒說…”

  善財又道:“她在多寶堂日子不長,人又羞澀內斂,與我交流不多。她的事情,其實我都不清楚。還是她死后,我才知道些許…”

  “你都知道什么?”楚臣冷冷問道。

  善財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了。

  小枝連忙拉住楚臣,輕聲細語:“好了,別剛一回來就這么大火氣。”

  善財用商人的敏銳目光,看著她握楚臣的手。

  十指纖細,骨節均勻,沒有蓄甲,流蘇裝飾擋住了幾處關鍵的繭紋。可能會彈琴,也可能會舞劍。

  拉楚臣的時候,不是拉袖子,而是直接扣住手腕關節,二人關系應該很親密。

  楚臣被她拉住之后,神色很自然,只下意識地“嘖”了一聲,然后就被勸住了。

  綜上…

  電光石火之間,善財長老看穿了一切。

  都說楚臣少爺在外,為一個女城主辦事。眼前之人,看來就是那女城主了。

  她年紀不大,與楚臣關系親密,掌控欲還很強。聽聞未婚妻的消息,肯定怒不可言。

  一定是她把寶寶處理掉的!

  善財長老松了口氣,心想,這下我應該安全了。

  小枝哪知道她勸個架,善財腦子里就寫完了一部《孽海情深》。她還耿直地問楚臣:“我們坐下喝點茶,等夜宴再去見你的對手吧?”

  對手?

  善財長老心念瞬轉,看來楚臣這次回來,也是為了爭繼承人之位。而且他帶的外援可不簡單,這神秘城主竟能聽見兩位弟子傳聲,恐怕修為極高。

  其實,小枝哪里是“聽見”了?

  那兩個愣頭青,有什么想法都寫在臉上,再厲害的傳聲之術也不管用啊。

  “好好好,我也不打擾您二位休息了!”善財心緒翻涌,急著離開,“等今晚族內夜宴再見吧!”

  她走之后,迅速召來自己的親傳弟子——晉寶。

  晉寶是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修為化神前期,不算最高。但他的經商斂財之術,卻無可挑剔。連楚弼洲都說,他有自己年輕時候的風范。

  善財作為他的親傳師尊,在繼承人之戰中,當然是站在他這邊。

  “今晚夜宴,你千萬不能跟楚臣挑事。”善財再三吩咐道。

  晉寶面色微寒,點頭應聲,顯然沒放在心上。

  善財看了他一會兒,暗自搖頭。

  晉寶長得一表人才,但心眼小了些。他出身楚家旁支,自幼對楚臣這些直系少爺,看不順眼。這次夜宴,他肯定會給楚臣找事的。

  善財心里直搖頭。

  “師尊放心,我不會給您丟臉的!”晉寶拍胸脯道。

  善財神色一厲:“聽我的話,今夜絕不能亂來。先等別人出頭,探清那城主底細再說。”

  她在這邊再三吩咐,楚臣也在另一邊不厭其煩地交代。

  “你可千萬不能再宴上挑事啊!”楚臣只差跪下求小枝了,“你的劍在哪兒?我先給你保管起來。”

  小枝覺得很不滿:“這內斗的夜宴,你還不讓我帶劍?”

  “內斗歸內斗…可是也用不上劍啊!多寶堂是開門做生意的,哪能見一個不順眼的就殺一個?”

  小枝不聽。

  “那我攢起十個不順眼的,再一起殺。”

  楚臣一個頭兩個大,晚上夜宴開始時,面色還有些泛白。

  夜宴在財源苑里舉行,苑中面積極大,極盡奢華之能事。待到宴客處,便見一湖如鏡,上綴星星點點的坐席,天空星辰掩映,如夢似幻。

  湖中有透明水晶鑄的高臺,臺上都是命靈洲、妙仙洲的舞女歌姬,一片歌舞升平。

  各處水晶臺上,都坐著楚臣的同族。他邊向自己座位上走,邊向小枝介紹。

  “此人內門弟子,笑里藏刀,心狠手辣,你要小心。”

  “這人是楚家直系,我該叫一聲叔祖。年紀大了,不與爭端,但說話很有威信。”

  “這個裝模作樣,系著抹額的,是我最大的對手之一,晉寶。他為人刻薄,但經商天賦實在是高…”

  楚臣還沒介紹完,晉寶已經站起身向他二人敬酒。

  “大少爺請坐!”晉寶讓開一處位置,熱情道,“好久沒見你回來,沒想到身邊又換了位美人。”

  楚臣回頭看看小枝,硬著頭皮說:“過譽了。”

  小枝這身長裙,換只猴子過來,擋臉穿上,那也是美人身姿。

  “這怎么能是過譽!”晉寶大聲道,“您身邊這位客人,可比寶寶好看不少呢!怎么不給大家介紹介紹?”

  他有些膈應楚臣,小枝卻心里美滋滋。

  “算他有眼光。”小枝傳聲道,“我可以留他最后一個殺。”

  楚臣把剛倒的茶打翻了。

  他忍怒答道:“這位身份尊貴,不便介紹。我們先看看歌舞吧…”

  晉寶立刻把目光,轉向水晶臺上的爐鼎們。

  晉寶熱情地笑道:“大少爺平時不接觸這些,可能不知道吧?臺上都是妙仙洲、命靈洲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改日…不,不用改日,今夜就能給您送去房中享用!”

  “不必…”楚臣尷尬拒絕。

  “你倒是送一個試試。”小枝突然道,“臺上命靈洲弟子,大多為靈系,性情冷酷傲慢,功法損人利己。且其臂上都有刺青,刺青泛紅發光,是為有主。”

  不光晉寶,周圍很多人聞言都看了過來。

  晉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小枝微微抬手彈指,將楚臣打落的杯盞扶正,冷然道:“也不知是誰挑的,真是有失多寶堂水準。”

  這些爐鼎,正是晉寶挑的。

  他負責準備夜宴,為了排面好看,就以數量代替質量。反正這么多人客人里,也沒幾個真正了解妙仙洲、命靈洲弟子。

  沒想到這以次充好的破綻,竟然被小枝一語道破了。

  他僵硬地舉杯,道:“哈哈哈,沒想到城主還懂這些。您稍等片刻,好戲還在后頭呢!”

  這次夜宴,他特地準備了一件至寶。據說,是已經湮滅的華胥古國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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