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化神期高人,就這么被解子真綁上了講法臺。
下面所有人噤若寒蟬,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大師姐是不是很厲害?”小枝悄聲問旁邊的沈月儀。
“大師姐?”沈月儀發出一聲嗤笑,“就她還蜀山大師姐呢?奴籍出身的凡人丫頭,一步一叩首上了蜀山,謝迢看她可憐才收入門的。平時一副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性子,就這心性氣魄,根本算不得什么蜀山大師姐,照我說…”
殷翎兒道:“沈哥,行了,解師姐就在那上面看著呢。”
他見小枝一臉難過,又小聲解釋道:“解師姐性子直爽,快意恩仇,也沒什么不好的。再說,她是謝迢仙尊唯一的親傳弟子,她不是蜀山大師姐,還有誰能是?”
“唯一的親傳弟子?”小枝納悶,“伯瑜呢?”
沈月儀和殷翎兒均是神色一變,最后殷翎兒道:“那孩子在蜀山治病求醫,謝迢仙尊掛名收他為徒,不算正式入門。”
一聲鐘聲響起,講法開始。
小枝豎起耳朵來聽,卻發現所講之物猶如天書,雖然字字入耳,卻一個都留不住。回憶起來的時候,只記得氣勢磅礴,深蘊天地妙意,卻完全不知道講了什么內容。她看了看旁邊,沈月儀與殷翎兒都緊皺著眉,似乎也聽不太懂。
但是在更遠處,有些修為更高的弟子,都紛紛閉目皺眉,若有所悟。
又過了一會兒,小枝旁邊一名女子口鼻流血,直接倒地,幾名雪飲道弟子將她抬了出去。小枝見她神色迷茫,若有所失,不由覺得緊張恐怖。
看來境界高的修道者真的能以言語殺人。
見有弟子倒地,解子真連忙宣布講法到此為止。宋機也無異議,他靜坐講法臺上,閉目小憩,絲毫不為金鎖所擾。
周圍禁制張開,小枝抬頭看見漫天星辰,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你們都聽懂了嗎?”小枝問另外兩人。
“當然聽不懂。”沈月儀不耐煩地說,“境界差距太大了。”
殷翎兒道:“這種一般是感受其玄妙之處,等以后恍然回首,始明真意。”
小枝不明白,只覺得浪費了一整天,一無所獲。
弟子離去之后,解子真將聽法者的名單交給宋機,讓他挑出百人。
“那個是誰?”宋機問她。
“哪個?”
“講法開始之前,和你說話的那個。”
解子真微怔:“小枝?”
宋機看了一遍名單,沒有“小枝”這個名字。
解子真把手往名單上一蓋:“那個不行。”
她笑容鋒利,讓人汗毛倒豎,宋機一點點皺起眉頭。
“那個是師尊的。”解子真移開手,在“謝折枝”這個名字上點了點,“誰都不能動。”
宋機微微斂目。
他閉關瀕死之時,嗅到了一絲妖氣。這縷妖氣刺激他戰斗的本能,讓他由死轉生,漸漸恢復生機。出關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個闖入閉關室的人。
可這時雪飲道向他介紹了昆侖妖禍,要求他重回五帝座之位,向中鎮蜀山效力。
他明確拒絕了。
五帝座只效忠于侍劍人,而如今五方神劍未出,侍劍人也沒有,他當然不愿屈于謝迢之下。
…然后他就被捆仙索綁過來了。
被綁到講法廣場時,他瞬間就發現了那縷妖氣所在,那竟是個柔弱年幼的小女孩。本以為是妖獸化人,混入蜀山,可是從解子真的態度來看,又明顯不是。不知謝迢要這女孩兒到底有什么用。
他想了很久,最后在解子真的監視下,選了百名悟性不錯的弟子。
也罷,來日方長,以后自然會知道。
后來兩日的講法,小枝都沒去聽,因為要迎接考核。
這次考核她做足了準備。
戰前,她看了次序表,發現她此次的對手專于修心,雖然是練氣期,心境修為卻遠不止練氣。他擅長使用幻境,只要找到弱點,就可以攻破心防,讓人言聽計從。
這對小枝來說十分不利,因為迄今為止,她做的所有練習都不曾涉及幻術。
而且她初入道途,性子比較軟弱,心智并不堅定,很容易受幻術影響。
公子可以給她靈丹法寶,讓她免受蠱惑,卻不會這么做。他給小枝出主意:“你想想,平時遇上什么事能保持清醒?”
“可怕的事。”小枝答道,“太開心就容易被沖昏頭腦。”
“你怕什么?”
“怕痛?”小枝皺眉回答。
“那就用疼痛保持清醒。”公子嘆道,“白鸞的歌聲可引人入迷,你讓大白小白唱歌給你練習吧。”
小枝練習起來很拼命,白鸞唱了一晚上歌,公子白日起來一看,她已經用刀子把自己劃得滿臂是傷。
不過她的進步也是很快的,剛開始聽得停不下來,過了一段時間能自己掙脫,等再過一段時間,不僅能自己掙脫,還能捏住鳥喙不讓大白小白繼續唱。
“進步真快啊。”公子感慨道。
小枝撓了撓頭:“應該是我把它們那歌兒給聽膩了吧。”
大白一翅膀揮在她后腦勺上,似乎在惱她不懂審美。
“歌聲畢竟不是傷人的法術,考核時對手的蠱惑能力肯定比這要強,你要記得緊守本心。實在不行,再用枯木訣中的傷己之法…”
公子忽然停下,小枝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滿手的傷痕。
“是要血嗎?”小枝把手遞過去。
五日要給他喂一次血,好像也快到日子了。
這次公子沒有拿刀劃,而是拉過她的手臂,一口咬在腕上。小枝有點受驚,她感覺利齒摩擦著手筋,幾乎要把骨頭咬碎,血噴進他口中,順著他嘴角流下,看起來十分妖異。
過了一會兒,公子抬起頭,為她恢復了傷口。
他咳了很久,小枝漸漸從驚慌中平復。
“公子,你沒事吧?”小枝給他拍了拍背。
公子搖頭,擦去唇邊的血色,神色極為蒼白:“我控制不住…”
小枝覺得他也很可憐,明明是天之驕子,現在卻淪落成無法自制的野獸。
“那以后縮短一點間隔吧。”小枝輕聲道,“四天…不,三天一次?”
公子點頭。
他也不知道,這樣縱容體內的獸欲到底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