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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告別(二)

熊貓書庫    六宮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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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山長走了之后,俞太后情緒久久難以平復。

  芷蘭和玉喬識趣地候在門外,未曾進去打擾。

  “這世上,也唯有顧山長才能令太后娘娘動容了。”玉喬輕聲唏噓。

  芷蘭也輕嘆一聲:“是啊!自先帝離世,太后娘娘便極少流露情緒。也很久沒這般哭過了。”

  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木樁,也不是冰雕。

  俞太后這半年來少言少笑少怒,威嚴日隆,愈發沒了世俗之人應有的情緒波動…便是貼身伺候的芷蘭和玉喬,也越來越覺壓抑沉悶,當著俞皇后的面,根本沒勇氣大聲說話。

  顧山長一來,俞太后才鮮活起來。

  可惜,過幾日,顧山長就要隨蜀王和蜀王妃離開京城了。

  玉喬抬眼看了芷蘭一眼,忽地低聲問道:“盧公公似有些日子沒來找你了。”

  芷蘭目中露出一抹苦澀無奈:“他如今在移清殿里當值,不便隨意來走動。”

  盧公公是先帝心腹。先帝一死,新帝即位,自要提拔任用自己的心腹內侍。盧公公立刻便尷尬起來。

  好在有俞太后撐著,新帝也沒做得太過分,只將盧公公放在移清殿里當值。看著也算風光,內里如何,便只有盧公公自己清楚了。

  往日盧公公日日隨著先帝來椒房殿,和芷蘭時時見面。如今卻是十天半月難尋一次見面的機會。

  玉喬又看了芷蘭一眼,若有所指地說道:“這般下去,這對食豈不是就只剩了個名頭。”

  芷蘭當日和盧公公結為對食,皆是因俞太后之命。盧公公可比芷蘭大了二十歲,如今芷蘭未至三旬,又是俞太后身邊最得臉的女官。

  而盧公公,卻是江河日下。沒了圣眷,新帝對他忌憚,處處提防,處境艱難。

  芷蘭何必再和盧公公糾纏下去。索性求俞太后做個主,和盧公公拆伙便是。

  在宮中,沒人在意什么有情有義。倒是芷蘭,和盧公公依舊做著對食,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說嘴取笑。

  芷蘭不愿再說下去,迅速扯開話題:“太后娘娘已經獨處許久,我們兩個一直在這兒守著也不成,還是進去看一看吧!”

  玉喬微不可見地撇撇嘴,還是點頭應了。

  推門而入后,兩人恭敬上前行禮。一個道“奴婢伺候太后娘娘梳洗更衣”,一個道“時候不早了奴婢去御膳房傳膳”。

  俞太后目光掠過玉喬的臉:“你去傳膳。”

  玉喬微微一怔,很快應下,退了出去。

  俞太后又看向芷蘭,淡淡道:“寒香宮的衣食用度,都提一等。你再去一趟太醫院,向趙院使傳哀家口諭。”

  “梅太妃體弱多病,需靜養半年。”

  盛鴻和謝明曦安分守己,梅太妃很快便能“病愈”。只是,這藩地梅太妃是別想去了。還是安分留在宮中吧!

  芷蘭斂容,低聲應是。

  當晚,盛鴻便收到宮中送來的消息。

  “母后將母妃的衣食用度都提了一等。”盛鴻目中露出些許譏削:“看來,只要我安分老實,母妃在宮中的日子也能過得好一些。”

  謝明曦沒有出言安撫。

  遇到這等糟心事,盛鴻心情陰郁也是難免的。說什么都無用。

  盛鴻深呼吸一口氣,擠出笑容道:“此事我該去謝一謝山長才是。”

  只憑他,在俞太后面前還沒這個顏面。

  謝明曦輕聲道:“我叮囑過師父,進了椒房殿后,萬萬不可提起母妃。你也不必去謝師父了,她回來之后,便一個人待在書房里,一直都沒出來。”

  和俞太后告別,顧山長的心情也久久難以平復。

  這等時候,還是別去打擾顧山長了。

  盛鴻點點頭,轉而說道:“再過幾日,我們就得啟程了。我們也該挑個日子,去一趟謝府。和岳父等人道別才是。”

  謝明曦和娘家人并不親近,平日來往不多。

  不過,做做樣子總還是要的。

  謝明曦嗯了一聲:“我這就讓從玉送個口信回去,過兩日,我們回一趟謝家。”

  兩日后,盛鴻陪著謝明曦回了謝府。

  五歲的謝靈曦和四歲的謝元樓都被領了出來。

  “靈曦見過蜀王殿下,見過蜀王妃。”謝靈曦生得容貌清秀,一直被嚴格教導,頗懂禮數。

  白凈秀氣的謝元樓行禮時也有模有樣:“元樓見過蜀王和蜀王妃。”

  謝鈞在謝元亭的身上吃了不少悶虧,對這一雙兒女管束教養堪稱嚴厲。

  謝明曦微微一笑:“自家人無需多禮,快些起身吧!”

  謝鈞立刻笑道:“禮不可廢。”然后板著臉孔道:“靈娘,你和元樓站到祖父身側去。”

  盛鴻堅持坐下首。謝老太爺輩分尊長,坐了上首。盛鴻這等姿態,令謝家上下無不心情舒暢。

  眾人的話題,自然圍著就藩之事打轉。

  年前成了親的謝元舟,亦在蜀王隨行名單之列。年輕人對遠行并無忐忑,反而充滿了豪情壯志。笑著插嘴道:“我和姐夫一同前去,三弟看著眼熱得很,嘀咕著過幾年也要去蜀地。”

  盛鴻失笑,看了過去:“你也想去蜀地?”

  十三歲的謝元蔚嫩臉一紅,卻點了點頭。

  “你還是留在京城好好讀書吧!”謝明曦淡淡笑道:“五年之內,考一個進士功名出來,撐一撐謝家的門面。”

  謝元舟于讀書上天分不算高,考了秀才之后,連個舉子也未考中。去蜀地可以打理庶務,或是謀個低等官職。

  謝元蔚卻又不同。雖然年少,已是博裕書院里有名的才子。如此人才,理應讀書考取進士功名,謀個正經出身。

  謝元蔚對謝明曦十分信服,聞言乖乖點頭:“好,我一定用功苦讀,爭取五年內考取進士。”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像葉長史那樣。”

  寒門學子,能如葉景知者,已是人生贏家。

  徐氏和謝銘夫妻心中的感激之意,就不必細述了。

  如今三個兒女,皆有了前程。當年從臨安忐忑不安地來京城時,只求衣食富足,何曾敢奢望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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