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生得英俊,一雙桃花眼頗有風流之意。此時雙目緊閉,少了一分輕佻,更顯得眉目俊俏。
此時,那張俊臉通紅如煮熟的對蝦,酒氣熏人。
方若夢便是有些旖旎之心,也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方若夢叫了貼身丫鬟,吩咐送些熱水進來。擰了濕熱的毛巾,為李默凈面洗手。又為他脫了鞋襪。
想脫喜服,奈何她沒這份力氣,搬不動醉酒的李默,只得作罷。
貼身丫鬟頗為自家主子委屈,小聲道:“姑爺醉成這樣,小姐還是自己掀的蓋頭呢!”
今夜又是洞房花燭夜,就要這般虛度不成?
方若夢淡淡瞥了一眼過去:“退下吧!”
貼身丫鬟不敢再多言,領命退了出去。
紅燭搖曳,燃至天明。
方若夢同樣合衣而眠,只是睡得不甚踏實。身邊人稍微翻個身或是囈語一聲,她都會被驚醒。
五更天,天色未亮,方若夢便如往常一般起床。
她換了一襲紅色春裳,梳起婦人發髻。那張清秀的臉龐,也略施了脂粉,端莊中多了一絲明艷。
新婦過門的第二日,要給夫家長輩們磕頭敬茶。精心裝扮,也顯得敬重長輩。
可惜,李默依舊滿身酒氣沉睡不醒,大有一睡不起之勢。
總不能由她一個人去敬茶。
方若夢猶豫片刻,只得讓人取來冷水,用毛巾濕了冷水,為李默敷面。連著換了三塊毛巾,李默終于一個激靈,睜開眼。
一張美麗溫和的臉孔映入眼簾:“夫君,該起床去敬茶了。”
李默:“…”
李默呆呆地看了方若夢片刻,混沌如漿糊一般的腦袋,才勉強清醒幾分:“你…我…我們成親了?”
方若夢微微抽了抽嘴角,語氣還算平靜:“是,我們昨日成的親。現在該去敬茶見長輩了。去得遲了,我這新婦不免失禮。還請夫君體恤一二。”
委婉又不失有禮地催促了一回。
李默有些尷尬,更多的是愧疚:“對不起,昨晚趙奇那個混賬,帶著一堆人來灌我的酒。我竟喝得酒醉不起,誤了洞房吉時。今日早上又得你喊著才醒,真是對不住你…誒喲!”
李默急著解釋,偏偏醉酒后反應遲鈍,口齒不甚利索,竟一不小心咬了舌頭。頓時一聲悶呼慘哼。
方若夢沒什么可心疼的,倒覺得格外解氣,心里悄悄偷笑了一回。面上卻一派賢良端莊:“夫妻之間,說什么對不起,也太過生分了。我這便讓人進來,伺候夫君起身。”
方若夢很快便適應了新婦的身份,倒是李默,聽到夫君兩個字,總有些別扭不自在。忍不住看了方若夢一眼:“也好。”
方若夢微微一笑。
待兩個小廝進來,方若夢便退了出去。
李默暗暗松了口氣。
說起來真有些丟人。不過,他一對上方若夢,總有幾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心虛。
李默滿身酒氣,匆匆沐浴更衣,又喝了醒酒湯,才算徹底清醒。
只是,一張俊臉泛著宿醉后的蒼白,不及平日精神。
方若夢又邁步進了屋子,沖李默福了一福:“請夫君領著我去敬茶。”
李默定定神,走上前,伸手扶起方若夢。
方若夢身子微微一僵,李默也有些不自在,低聲道:“若夢,你我已做了夫妻,以后便一起好生過日子。”
“昨晚是我不對,你別放在心上。”
“你在我面前,也不必這般拘謹端莊。往日在閨閣里如何,現在便如何。要我做什么,只管張口直說。這般客氣有禮,倒顯得生疏了。”
李默平日最喜嬉笑,語氣總有些輕浮。這一番話,卻說得十分鄭重。
方若夢抬起眼,怔怔地看了李默片刻。
李默平日自詡厚臉皮,調笑無忌,一張嘴沒個把門的時候。此時被方若夢這般凝神看著,竟悄然紅了紅臉。
方若夢驚覺夫婿李默紅了臉,很快回過神來,好笑之余,心中涌起幾分莫名的感動。
不管如何,李默至少給了她這個新婚妻子應有的尊重。甚至,比她預想的還要好得多。于她而言,這已是意外的驚喜了。
“好,”方若夢輕聲張口:“我們去敬茶吧!”
李默咧嘴一笑,點點頭。
卻不料,頭腦昏沉不適,這一用力點頭,頓時又頭痛起來。李默強忍著未流露出來,若無其事地邁步前行。
方若夢有意無意地放慢腳步,刻意落后兩步。
李默腳步頓了一頓,低聲道:“我們并肩同行。”
方若夢嗯了一聲,腳步略快了一些。
兩人并肩而行,一開始相距了三尺遠。看著委實少了新婚時應有的親昵,李默猶豫片刻,刻意靠得近了些。
方若夢抬起頭,沖李默笑了一笑。
方若夢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也清秀耐看。今日精心裝扮過,更添了幾分平日少有的嬌艷。此時粲然一笑,倒是別有一番美麗。
李默咳嗽一聲,悄然伸手,握住方若夢的手。
方若夢心里微微一甜。不過,到了內堂外,她便將手抽了回來。免得見長輩第一面,便給長輩落下“輕浮”的壞印象。
新婚一個月之后,方若夢和夫婿李默一起來了蓮池書院。
可惜,李默在書院門外便被攔下了。
前來相迎的謝明曦,微微笑道:“李公子特意送方姐姐前來書院,這份體貼,令人動容。李公子貴人事多,只管忙自己的事。待到午后,再來接方姐姐便是。”
李默:“…”
好委婉的逐客令!
李默有些氣悶:“直接說山長不想見我便是,何必繞這么大的圈子。”
成親那一日,顧山長在方家當著眾人的面說的那幾句話,早已傳進他耳中了。他自知自己不受待見,還是勇敢地厚顏來了。
事實證明,顧山長還真是“言行一致心口如一”!他來都來了,竟連書院的門都不讓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