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什么禮?
問什么安?
縱然六公主身份尊貴,半年多下來,眾人也已漸漸習慣。平日都是以同窗之禮相待。一本正經地上前行禮問安,徒惹人發笑。
李湘如聽得一頭霧水,反射性地應道:“不必行禮這么麻煩。大哥,你快些去松竹書院吧!別耽擱了上課。”
李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六公主美麗漠然的臉孔,義正言辭地應道:“今日我特意來得早,不會遲到。”
六公主勒緊韁繩,尚未跑過癮的汗血寶馬黑炭發出不滿的嘶聲。六公主拍了拍黑炭的頭,然后翻身下馬。
自建文帝賞賜這匹寶馬后,六公主順理成章地每日騎馬出宮。
比起憋屈地坐馬車,騎著駿馬馳騁的感覺實在美妙。而且,這樣就不必再穿礙事的羅裙,可以每日都穿武服。
黑色的武服利落好看,六公主直接吩咐宮女們做了幾身同款的武服。每日穿著黑衣騎著黑馬的六公主,也成了蓮池書院的一道風景。
唯一的遺憾,便是每晚無法再和謝明曦同乘馬車了。
好在兩人已解除“冰凍”,關系日漸和睦。
好心情的六公主,正要牽著駿馬進書院。
一個穿得金光閃閃如騷包孔雀一般的俊美少年倏忽閃了過來,唰地一聲搖開美人扇,自以為風度翩翩瀟灑不凡,笑容可掬地喊了一聲:“六公主殿下。”
哪來的傻逼?
六公主心里默默爆了句粗口,面無表情地掃了對方一眼。很快認出了來人。
這個俊美少年,正是四皇子的同窗好友,李湘如的兄長,李閣老的長孫,李默李公子是也。
在六公主漠然(嫌棄)的注視下,李默心跳驟然加速,俊臉悄然發熱。頭腦忽然一片空白,壓根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么。就這么直愣愣地攔著六公主的去路。
莫非是因書院大比敗在自己手中,今日想來尋釁?
六公主皺了皺眉頭,冷然張口:“你要做什么?”
“沒、沒要做什么。”口齒伶俐的李默人生第一次面紅耳赤地詞窮:“我…”
六公主有些莫名其妙,更多的是不耐:“到底是要做什么?想重新比試御馬?還是要單挑?”
天啊!
六公主冷著臉說要單挑的樣子,竟然這么可愛!
李默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單挑!”
終于反應過來匆匆趕了過來的李湘如:“…”
李湘如恨不得將丟人現眼的兄長立刻塞到地縫里!
下了馬車被熱鬧吸引而來的謝明曦和林微微,也及時捕捉到了這一句。對視一眼,立刻圍攏過來,為六公主助陣。
“書院大比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李公子便是心中不服,現在來尋釁也遲了。”謝明曦淡淡張口。
林微微利落地接了話茬:“就是。什么單挑,你還是省省吧!欺負一個姑娘家,虧你有這個臉!”
李默嘴比腦子快了一步,想也不想地應道:“你們不是經常宣揚巾幗更勝須眉嗎?怎么單挑就成了欺負姑娘家!既是要和男子比肩,這么說可就不合適了吧!”
說完,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今天他可是特意來見六公主,想給她留一個深刻的好印象!為什么說著說著就成了單挑約架?
可惜,說出口話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
六公主略一挑眉,冷冷道:“好!今晚酉時正,蓮池書院門外。”
李默身不由己地點了點頭。
然后,六公主和謝明曦林微微一起進了書院。
一旁湊熱鬧的少女們也各自離去。
李湘如瞪著兄長,咬牙低語:“大哥,你胡鬧什么?”
李默被看得心虛萬分,低聲下氣地解釋:“我不是故意要和六公主較勁。剛才你也看見了,這是話趕著話,湊巧了。你放心,動手的時候我有分寸,不會傷著六公主…”
李湘如氣急敗壞地繼續瞪李默:“說得倒是輕巧。盛渲的教訓就在眼前,他挨了一頓板子,到現在還趴在床榻上。你怎么敢和六公主動手!”
李府再顯赫,也不及淮南王府。盛渲還是當今天子的堂侄,結果怎么樣?冒犯了六公主,照樣挨一頓板子。
李默到底是抽了哪門子風?
奈何李默已昏了頭,硬是不肯改口。氣得李湘如用力踩了李默一腳。才氣呼呼地進了蓮池書院。
生氣歸生氣,總不能真得甩手不管。
李湘如進了學舍后,立刻去向六公主低頭賠禮:“公主殿下請勿氣惱。我兄長昨晚去探望盛渲,回來之后就有些奇怪。今日言行莽撞,冒犯了殿下。請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六公主瞥了李湘如一眼:“我沒生氣。你特意來求情,今晚揍他的時候,我稍稍手下留情便是。”
李湘如:“…”
謝明曦的目光掠過李湘如有些扭曲的俏臉,輕笑一聲:“以武會友,點到即止。公主殿下不是那等小雞肚腸的人,這點小事,不會驚動皇上,李姐姐大可放心。”
看來,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李湘如一股悶氣堵在胸口,想再說什么,六公主已低頭看書,擺明了不想理會。
李湘如無奈作罷,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低聲問了盛錦月一句:“你大哥現在可好些了?”
盛錦月迅速回頭看了心狠手辣坑人不償命的六公主一眼,苦著臉低語:“到現在還不能下榻走動呢!”
李湘如默默心塞了一回。
午休時,謝明曦特意問了六公主一回:“你有幾成把握勝過李默?”
六公主淡淡說道:“這樣的小白臉,我一人能揍翻十個!”
謝明曦便不再多問了。
倒是六公主,追問了一句:“他以前是否開罪過你?”
謝明曦隨口道:“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當年我也不必被逼嫁入四皇子府。”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陳年舊怨,不值一提。”
反正,前世的李默也沒落得什么好下場。擁有從龍之功的李家,更是家破人亡,頗為凄慘。
六公主殺氣騰騰地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