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謝鈞!
往日折眉低腰,毫無骨氣!
今兒個倒是擺出男子漢大丈夫的樣子來了!
永寧郡主心頭火氣,冷笑不已:“好威風的謝郡馬!既是如此,什么也不必說了。你就等著我兄長來打斷你的腿吧!”
一想到脾氣躁怒的淮南王世子,謝鈞神色一僵,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度頓時一掃而空,放軟語氣道:“郡主息怒。我剛才不過是隨口說笑,當不得真。”
別說永寧郡主,便連一旁的謝云曦看著親爹這般軟骨頭,也是一陣鄙夷厭惡。忍不住張口道:“父親既知道母親動怒,還不快些將那兩個丫鬟打發走!”
謝鈞奈何不得永寧郡主,心里這股悶氣立刻發作到了謝云曦身上:“住嘴!哪有女兒管著老子的道理!再敢多舌,立刻給我掌嘴!”
謝云曦頓時委屈地紅了眼圈。
往日父親待她如珠似寶。可現在,要么不聞不問,一張口便是叱責。
永寧郡主神色一冷:“謝鈞!在孩子面前耀武揚威,算什么本事!”
謝鈞也怒了,冷笑一聲:“郡主身份高貴,我得敬讓三分。云娘是我女兒,莫非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數落不得了?既是如此,煩請郡主還是將她帶回郡主府去!也免得我這個親爹看著心煩氣悶!”
謝云曦哇地一聲,哭著跑了出去。
永寧郡主氣得全身發抖,冷笑連連:“好你個謝鈞!果真是不將我放在眼底了!我今日倒要看看,謝府到底誰說了算!”
然后怒喝一聲:“來人,去書房,將春桃和秋菊帶來!”
永寧郡主余威猶存,張口怒喝之下,內堂里的丫鬟婆子都是一驚。
只是,這些時日,徐氏已重新制定過內宅規矩。一眾下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面面相覷,竟無人動彈。
永寧郡主身后的趙嬤嬤,鐵青著臉怒叱:“你們耳朵都聾了不成?沒聽見郡主的吩咐嗎?去將那兩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帶過來!”
一個管事婆子仗著膽子應道:“趙嬤嬤消消氣。奴婢們不是不聽郡主吩咐,只是,春桃和秋菊都是老太太親自買進府的,便是賣身契也在老太太手中。若想處置,總得過問老太太一聲。”
原來是徐氏從中搗鬼!
趙嬤嬤皺起了眉頭。
內宅自有內宅的規矩。徐氏是謝老太爺正經的續弦,永寧郡主再大,也大不過自己的婆婆。
做婆婆的,賞兒子兩個通房丫鬟,于時下也是司空見慣的常事。
現在該怎么辦?
趙嬤嬤看向永寧郡主。
永寧郡主神色也十分難看。
做兒媳的,在婆婆面前天生便矮了一頭。她身為郡主,自然不會將粗野的徐氏放在眼底。可為了區區兩個丫鬟,和婆婆吵鬧實在不體面。一旦傳出去,她這張臉要往哪兒放?
謝鈞將永寧郡主的反應看在眼底,心中也覺快意。
謝明曦這一招果然極妙。自從謝老太爺和徐氏進了謝府之后,永寧郡主囂張的氣焰大為收斂!
他實在舍不得兩個鮮嫩貌美的丫鬟,索性厚著臉皮上前賠禮:“郡主何必和兩個通房丫鬟置氣。此事是我不對,總該和郡主商議一聲,再讓丫鬟們近身伺候。”
“還請郡主看在夫妻情分上,饒過我這一回。”
永寧郡主聽得簡直要吐了。
夫妻情分?
虧謝鈞說得出口!
這種男人,她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只是,今日之事,她若退縮不管,以后這謝家內宅,便徹底成了徐氏的掌中物。她不稀罕謝家這點家資,卻不能容任何人爬到自己的頭上來!
永寧郡主深呼一口濁氣,面無表情地說道:“謝鈞,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將那兩個丫鬟帶來,另外,去請老太太到內堂來。我要問個究竟!”
一炷香后。
兩個俏麗的通房丫鬟,瑟縮著跪在永寧郡主面前。
站在永寧郡主身側的瑤碧,悄然抬頭打量一眼,心中陡然涌起憤怒和不甘。這兩個丫鬟,哪里及得上自己?
如果她也能留在謝府,現在受盡寵愛的人就是她了…
點翠輕輕咳嗽一聲。
瑤碧陡然一驚,迅速看了點翠一眼,然后垂下頭。
永寧郡主不屑張口,趙嬤嬤上前一步,代主子發問:“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原本是什么地方的丫鬟?是何原因被賣到謝府來?”
兩個丫鬟滿臉驚惶,不敢不答。
“奴婢春桃,今年十六。原本是犯官罪奴,因識些字,被老太太看中買了進府。”
“奴婢秋菊,今年十五。往日曾在畫舫里待過幾年。后來主子病逝,便被發賣了出來。”
俱都身份卑賤,不值一提。
趙默默輕蔑地冷笑一聲,正要說什么,徐氏在兒媳闕氏的攙扶下來了。
徐氏年過五旬,年紀一把,身體倒是硬朗。平日說話中氣十足,健步如飛。今晚讓兒媳攙扶伺候,是有意讓永寧郡主看看,身為兒媳的本分。
“老二媳婦,扶著我坐下。”徐氏頤指氣使。
闕氏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扶著徐氏坐下。
“老二媳婦,給我倒杯茶。”徐氏繼續擺著婆婆的譜,折騰兒媳:“我不喜喝熱茶,也不愛喝涼的,要不冷不熱正好。”
闕氏低頭應是。
倒了茶之后,徐氏又不快地數落:“沒點眼力勁,怎么也不替老大媳婦倒上一杯?”
永寧郡主:“…”
這個徐氏,倒是比想象中的難纏。
趙嬤嬤也擰起眉頭。
做婆婆的,占著身份之便,想為難兒媳,簡直是輕而易舉。便如俞皇后,再清高自傲,面對李太后的刁難也得退讓三分。
永寧郡主身份確實尊貴,不過,也確實是謝家長媳。徐氏這一聲“老大媳婦”,聽著刺耳,卻也沒叫錯…
闕氏乖乖倒了一杯茶,捧至永寧郡主手邊:“大嫂請喝茶。”
徐氏一張老臉這才稍稍舒展,沖永寧郡主一笑:“老二媳婦粗手粗腳的,說話做事不仔細,我這個做婆婆的只得指點一二。我絕沒有別的意思,老大媳婦可別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