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亭被刺中痛處,繃著俊臉,不理謝元舟了。
謝元舟壓根不知自己問錯了話,見謝元亭瞬間撂了臉色,也有些委屈。好在美味菜肴很快被端了上來。
謝元舟早就餓了,立刻高高興興地大快朵頤,將之前的些許委屈盡數拋在腦后。
謝元亭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暗鄙夷。
果然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吃相如此粗鄙!
另一邊的女眷一席,便熱鬧多了。
徐氏忙著大吃大喝,一張嘴還不忘時時奉承永寧郡主夸贊謝云曦謝明曦姐妹。嘴太過忙碌,口沫橫飛,偶爾還噴出一點菜肴碎末。
永寧郡主嫌惡又膈應,半點胃口都無,很快擱了筷子。
永寧郡主一臉冷凝,看不出太多情緒。
謝云曦卻沒什么城府,對徐氏的嫌棄和輕蔑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來。就差沒直說一句“離我遠點”了。
徐氏似沒看出來一般,親熱地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謝云曦的碗里:“云娘,你別光顧著聽祖母說話,也多吃些。別聽什么以瘦為美之類的話,姑娘家還是白白胖胖地招人喜歡。”
謝云曦滿目嫌棄,硬邦邦地應了句:“我已經飽了。”
“長者賜,不敢辭。”耳邊響起一個熟悉得令人厭憎的少女聲音:“祖母親自夾菜,二姐怎么能不吃?”
謝云曦原有的三分悶氣,立刻躥成了七分,霍然瞪向謝明曦:“我就是不吃!你愛吃你吃去!”
謝明曦竟未和她爭執,輕嘆一聲,歉然地看向徐氏:“請祖母勿惱。二姐大約是真的吃飽了,絕沒有嫌棄祖母之意。”
徐氏對善解人意為她解圍的謝明曦,頓生好感,立刻笑道:“是我老婆子多事。怎么能怪云娘!”
一口一個云娘!一個鄉下來的老婆子,有何資格叫她的閨名?
謝老太爺也就罷了,到底是正經的嫡親祖父!這個徐氏,不過是謝老太爺的續弦,這般恬不知恥地巴上門來,實在可厭可鄙!
謝云曦撇撇嘴,將頭轉了過去。
永寧郡主高高在上慣了,今日回謝府,只是全了“夫妻”顏面而已。對粗鄙貪婪的徐氏覺無半分好感。
晚飯后,永寧郡主便領著謝云曦和謝老太爺辭別。
謝鈞立刻柔聲道:“天色已晚,郡主不如在府中住上一晚,待明日再回郡主府也不遲。”
永寧郡主神色冷淡:“不必了。”
謝鈞碰了個硬釘子,臉上也不見尷尬,又笑道:“那我送你們母女出府。”
永寧郡主依舊神色漠然:“不必了。”
謝鈞:“…”
待永寧郡主母女離開,謝老太爺皺起眉頭,深深看了謝鈞一眼:“阿鈞,我人老眼花,你送我一程。”
送一程顯然只是托辭。謝老太爺這是看出了夫妻間的不對勁,要仔細問上一問。
謝鈞心知逃不過這一遭,無奈地應了。
徐氏和謝老太爺分房已有多年,此時厚著臉皮道:“我也一同回去。”
謝老太爺忍了一肚子悶氣,此時自然沒有半點好臉色,冷哼一聲道:“不用了。你和老二夫妻兩個住在一個院子,我耳根也能清靜些。”
徐氏今日占足了好處,不想和謝老太爺鬧得翻臉決裂,故作委屈地點了點頭。
謝老太爺謝鈞父子走后,謝元亭也一言不發地走了。
謝元亭態度如此倨傲,便如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謝家二房眾人臉上。
謝銘臉上火辣辣地,難堪之極,壓低了聲音道:“娘,我看,我們還是回臨安去吧!”反正也得了五百兩銀子,足夠他們安家養家了。
徐氏瞪了兒子一眼:“說什么屁話!這里是謝府,我們本就該住在這兒。還回什么臨安?”
謝銘自來懦弱聽話,被徐氏一瞪,立刻三緘其口,不敢再吭聲。
闕氏立刻湊上前,殷勤地扶住徐氏的胳膊:“娘消消氣,別和這個木頭置氣。我們一切都聽娘的。”
站在一旁的謝元舟麻溜地湊了過來,扶住徐氏的另一邊胳膊:“祖母,住在謝府是不是每日都有這么多肉吃?”
徐氏被謝元舟那副饞嘴樣子逗樂了,不輕不重地拍了謝元舟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要是把這份心思都用來讀書,早該將四書五經都讀完了。”
謝元舟咧嘴一笑,正要說話,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忽地響起:“祖母和二叔二嬸一路勞頓,也該早些歇下安置才是。我送祖母二叔二嬸回去。”
張口的,正是謝明曦。
相比起滿目鄙夷的謝云曦滿臉不屑的謝元亭,謝明曦溫柔含笑的模樣,猶如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過徐氏等人的心頭。
徐氏沖謝明曦笑道:“我們初來乍到,對謝府還不熟悉,有勞明娘了。”
謝明曦微微一笑,淺淺的笑意從眼中漾開,清麗秀美的臉龐如明珠般熠熠生輝:“孝敬長輩,理所應當。祖母這么說,倒讓孫女羞愧汗顏。”
短短兩句話,聽得徐氏心懷舒暢,眉開眼笑。
謝家二房窮得叮當響,既無財也無勢,無半點可圖謀之處。謝明曦主動示好,比狗眼看人低的謝元亭謝云曦可要強多了。
謝明曦深諳做戲做全套的道理,親自上前,扶著徐氏的胳膊。
徐氏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張老臉像菊花一般舒展。倒是比之前那副貪得無厭的嘴臉順眼多了。
半個時辰后。
書房內。
謝鈞硬著頭皮將“夫妻”之間的一切道來。
謝老太爺面沉如水,直直地盯著謝鈞:“你剛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謝鈞滿面羞愧,低聲應道:“是!”
謝老太爺鐵青著臉,隨手拿起一方紙鎮便扔了過來。
萬幸謝鈞反應還算靈活,險之又險地避過。那方紙鎮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然后,四分五裂。
謝鈞瞬間一身冷汗:“父親…”
“不中用的東西!”謝老太爺咬牙怒罵:“十幾年了,竟連一個女子都沒能降服。到今日還是假鳳虛凰的夫妻!”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一個沒用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