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少爺這回是真生氣了,或者說是被云初威脅到了。
惱云初不識大體,更惱安大少奶奶做的太過分。
她怎么樣也不能動云初啊。
安大少爺動怒,都用了滾字,他對安大少奶奶還從未用過這么重的字眼過,小廝也嚇著了。
匆匆趕去傳話,安大少奶奶正一肚子火氣呢,手疼的她想死了算了。
她不去,小廝便把安大少爺的話說給她聽。
安大少奶奶更生氣了,她這么做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他的前程著想!
他倒好,人家沒吃虧,還去告她的狀,他就讓她滾去,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安大少奶奶手上裹著紗布,丫鬟扶著她去見安大少爺。
安大少爺一肚子火氣,看到安大少奶奶疼的眼眶紅腫,火氣滔天的樣子,怒氣就消了大半了。
安大少奶奶再一數落他沒良心,安大少爺就焉了。
安大少奶奶坐在那里哭,“我又沒把她怎么著,她是你妹妹,從小看著長大的,她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我能從她手里討到便宜?”
“你看看我這只手,都快廢了!”
手心疼的她眼淚直往外飚,那模樣不知道是疼的,真當她受了十萬分的委屈。
安大少爺見了道,“那你也不該動她。”
“我就是嚇唬她,我又不會真打,”安大少奶奶道。
只是這樣的狡辯,說出來沒人信。
不是真打,又怎么會收不住手一巴掌拍在仙人掌上?
糊弄別人就算了,糊弄他,安大少爺火氣又被挑了起來。
自己的枕邊人,他多少了解幾分。
今兒敢動手,雖然吃虧了,難保不會有下回。
云初就是知道,所以才來威脅他,希望他管著點。
他已經夠焦頭爛額了,一個個就不能讓他省點心嗎?!
“你去給云初賠禮道歉,”安大少爺道。
安大少奶奶恍惚了一瞬間,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什么?”
“我讓你去給云初賠禮,”安大少爺一字一頓道。
安大少奶奶猛然站起來,指著安大少爺道,“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好心好意帶繡娘去給她做嫁衣,她不領情就算了,還對我惡語相加!”
“老伯爺和夫人不在了,長嫂如母,我管教她天經地義,她不聽訓誡,還拿仙人掌打傷我,我還沒開口讓她給我賠禮,你還要我給她道歉?!”
安大少奶奶那火氣大的直往外噴,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長這么大,還沒給誰賠禮道歉過!
安大少爺火氣也長了幾分,“你不賠禮,云初就要進宮求皇上準許她回梁州守孝三年,到那時候,你這伯夫人還能不能安穩的坐下去都是個問題!”
安大少奶奶臉色僵硬,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
這是在拿她的名聲威脅她呢!
當真不是省油的燈。
安大少奶奶坐回小榻上,望著安大少爺道,“你就依著她了?”
不依著她還能怎么樣?
難道還能要她的命嗎?
滾釘板都沒能要她的命,待在伯府里養尊處優卻一命嗚呼了,這說的過去嗎?
安大少爺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安大少奶奶則道,“可她的婚期都定下了…。”
安大少爺頭疼,“我先看看能不能延期吧,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安大少奶奶覺得他把事情想的太容易了,人家為什么那么急著讓云初過門,不就是怕云初和冀北侯府二少爺糾糾纏纏嗎?
這也是他們擔心的事。
冀北侯府二少爺不在,一個云初他們都奈何不來了,要是他在,還不知道事情會怎么樣呢。
反正是早點嫁了好,省的夜長夢多。
安大少爺一臉埋怨,“你明知道云初不同意出嫁,還帶繡娘去給她做什么嫁衣,她身量和你差不多,用的著量嗎?”
要安大少爺說,那里用得著費那個神,把她當初穿的嫁衣給云初出嫁就成了。
丫鬟站在屋子里是大氣不敢出。
安大少爺說這話的時候,丫鬟沒忍住抬頭看了眼安大少奶奶。
不知道大少爺是什么眼神。
大少奶奶生了孩子后,身材比大姑娘差遠了,大少爺是怎么瞧著差不多的?
對女兒家來說,這衣裳是多一分嫌寬,少一分穿不進去啊。
安大少奶奶是又生氣又欣慰,至少安大少爺沒有嫌棄她身段差了,在他眼里還是未出閣姑娘的身段,可她帶繡娘去不是希望云初的親事能辦的風光體面嗎?
安大少爺和太后一黨交好,被人看不起,云初替父伸冤,多少人對她贊不絕口。
他們夫妻要薄待云初,讓她嫁的寒酸,那可真就被人戳脊梁骨落人話柄了,即便舍不得錢,這臉面也得充起來。
嫁衣是最最重要的,多少人都看著呢,她是打算讓兩個繡娘日夜趕工繡出來。
也正因為用心,而且是好心,結果云初不領情,她才更惱火,沒忍住要摑掌云初教訓她。
安大少奶奶看著安大少爺道,“我還不是為了讓云初嫁的體面,才去自討沒趣,你覺得嫁衣無所謂,那我直接讓繡娘做就是了。”
“可你要清楚,讓云初老實出嫁那是不可能的。”
安大少爺眸光泛冷,“她不老實,有的是辦法讓她老實。”
安大少奶奶看著他,突然反應過來,頓覺掌心疼的冤。
在云初心里,安大少爺這個大哥的臉面不重要,但文遠伯府重要。
到時候只需給她下點藥,花轎臨門,木已成舟,她還敢當著那么多賓客的面鬧翻不成?
再說云初從安大少爺這里走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前腳回去,后腳就讓丫鬟把花匠婆子找來。
云初怕仙人掌養不活,問花匠婆子怎么養,花匠被問懵了。
還沒聽說仙人掌養不活的,這已經是最省心的花了。
看著那盆給大少奶奶吃了苦頭的仙人掌,花匠婆子道,“這顆仙人掌只是折了些刺,歪了些,扶正再在根旁添些土就成了,還是交給奴婢去辦吧。”
云初搖頭,“我自己來。”
花匠婆子就站在一旁看著,云初小心翼翼的把仙人掌扶好,花匠婆子道,“姑娘別擔心,仙人掌是最好養活的,別看這會兒傷的重,要不了多久,這刺就又長起來了。”
云初一邊重一邊掉淚珠子。
剛把仙人掌種好,丫鬟就進來稟告說安大少奶奶來了。
現在來,肯定是賠禮道歉的。
雖然這交代是云初要的,但云初真心不想看到安大少奶奶那張臉。
她看著仙人掌道,“彩蝶,你去告訴大少奶奶,就說我喜歡仙人掌。”
彩蝶愣住了,望向自個的娘。
江媽媽心底嘆息一聲,姑娘這回是真慪氣了,不過慪氣就慪氣吧。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待姑娘也就那么多,已經在親事上做筏子了,還能差到哪里去?
有時候不強硬點兒,他們還真當姑娘好欺負了。
江媽媽默許了,彩蝶就出去了。
安大少奶奶被攔在門外不給進,彩蝶出去后,福身道,“姑娘病了,不想見大少奶奶。”
病了?
“大姑娘這病來的還真是快!”安大少奶奶磨牙道。
彩蝶不接話。
安大少奶奶深呼吸道,“既然病了,我給她請大夫來瞧瞧,她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說,我讓大廚房給她做。”
彩蝶就等她這句呢,她道,“姑娘沒說喜歡吃什么,只說她喜歡仙人掌。”
彩蝶的話說的很輕。
可再輕,對安大少奶奶來說那也是巴掌啊。
打的她臉青的發紫。
她才下令不讓府里留一顆仙人掌,云初就要她賠禮道歉,現在她人來了,卻不讓她進屋,還說喜歡仙人掌。
這不明擺著是要府里多種點仙人掌嗎?!
可既然是來賠禮,那還不是云初要什么給什么?!
安大少奶奶咬著牙,道,“可沒有大家閨秀喜歡仙人掌的。”
“不會啊,冀北侯府表姑娘院子里就種了顆仙人掌,”彩蝶道。
安大少奶奶還能說什么呢?
顏寧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
她拳頭攢緊,掌心疼的她額頭青筋一顫一顫的,“既然大姑娘不怕人笑話,要種仙人掌這樣的賤花,我有什么不依的?”
“來人,給大姑娘院子里多種些仙人掌。”
吩咐完,看了屋子一眼,“既然大姑娘身子不舒服,那我改日再來看她。”
扔下這一句,安大少奶奶轉身離開。
出了院子,管花卉的媽媽就過來問買多少仙人掌。
這多了少了得問清楚啊。
安大少奶奶咬牙道,“給我種滿了!”
“仙人掌要活超過半個月,我要你的命!”
管事媽媽連連稱是。
把仙人掌養死還不簡單,開水一燙,不出三天,保管就成花肥了。
管事媽媽辦事得當,很快就買了不少仙人掌回來,把云初院子里的花都移走。
這么明顯抬扛的行為,彩蝶氣道,“種十幾顆就行了,哪有全部種仙人掌的。”
“可買了這么多回來,”管事媽媽回道。
“府里地兒寬著呢,再多的仙人掌都種的下!”彩蝶道。
江媽媽站在回廊上看著,道,“這仙人掌可是最好養活的了,要是仙人掌都養不活,這管花卉的活怕是要換人了。”
管事媽媽后背一涼。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一個不讓種活,一個要種好,這叫她一個下人怎么辦啊?
管事媽媽恨不得把自己和仙人掌一塊兒種了,省的為聽誰的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