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山這一腳用力不小,值夜打盹的獄卒被驚醒。
作為獄卒,最怕的就是有人劫獄,牢房突然這么大動靜,嚇的獄卒趕緊提著燈籠過來看出了什么事。
見牢房被踹爛,沈鈞山睡在木板床上,獄卒嘴角抽了又抽。
這是嫌床小了,要單獨睡一張嗎?
那么大一美人陪著不好,要單獨睡一間,冀北侯府二少爺這是正人君子還是腦子不大正常?
獄卒覺得后一種可能更大。
對于沈鈞山踹爛牢房,獄卒意見很大,因為要他們獄卒修啊。
但沈鈞山是冀北侯府二少爺,是連崇國公府二少爺和六皇子都敢打的人,踹爛一個牢房算是事嗎?
殺了牢頭,他們大理寺都不敢往上報。
獄卒打著哈欠退下。
一夜安眠。
第二天,到了時辰,沈鈞山就醒了。
實在無聊的他,在牢房里扎馬步。
今日的早朝,是格外的熱鬧。
沈鈞山揍了六皇子,不少大臣彈劾冀北侯教子無方。
養不教,父之過。
冀北侯向皇上請罪,請皇上嚴懲他。
皇上還沒說話呢,鎮國公就站出來保冀北侯了。
冀北侯常年征戰沙場,不在京都,才會對兒子疏于管教,家國不能兼顧,這不能怪他。
再者冀北侯生了三個兒子,沈大少爺和沈三少爺的才學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
僅僅因為一個兒子闖禍就認定冀北侯教子無方,過于嚴重了。
冀北侯對朝廷之功,沒人能否認,鎮國公的話,沒人出來反駁,只能揪著沈鈞山揍了六皇子一事不放。
連六皇子都敢揍,這是沒把皇家放在眼里!
不過沈鈞山揍了六皇子,也救了三皇子的命,所以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談不上。
朝廷上為懲罰沈鈞山吵的是不可開交,吵的皇上心力交瘁。
太子病重,皇上幾個日夜沒能睡好,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這一吵,皇上頭疼,提前下朝了。
沈鈞山揍了六皇子的事,三皇子早有耳聞。
作為同樣被沈鈞山揍過的皇子,三皇子心底多少有了點安慰,但更多的還是氣憤。
沈鈞山揍六皇子那是不小心,揍他可是故意的。
先前揍他一拳可以說是不知道,明知道他是六皇子還補了一拳頭,三皇子可沒忘記呢。
小福公公道,“三皇子既然想拉攏冀北侯府,沈二少爺又救過您,幫他求情,助他出牢獄,冀北侯府必定承您的情。”
三皇子看了小福公公一眼道,“人肯定是要幫忙求情的,但不是現在。”
讓沈鈞山在大理寺大牢多待幾天,正好消揍他兩拳頭的氣。
再者沈鈞山是因為六皇子和崇國公府二少爺才入獄的,牢房那地方陰暗潮濕,多住一天,對他們兩的恨意就深三分。
和六皇子的仇越結越大,才會穩穩當當的站他這邊。
小福公公覺得三皇子這樣安排也不錯,畢竟他還受著傷,不便出寢宮。
三皇子想的很好,結果送到他手邊的人情被他一不留神給溜走了。
崇國公府二少爺上官通和六皇子與沈鈞山有矛盾,崇國公世子上官暨沒有。
身為崇國公世子,他不希望崇國公府和冀北侯府交惡,尤其他當時人就在醉仙樓,知道六皇子那一拳頭是怎么挨的。
估計往人拳頭上撞,以權壓人,把人送進大理寺大牢,這等手段,他看不上眼。
不過他也知道沈鈞山救了三皇子的事,雖然六皇子是他表弟,但他覺得三皇子更適合做儲君。
三皇子肯定會幫沈鈞山求情。
上官暨等了三天,三皇子那兒都沒一點動靜。
上官暨不得不懷疑三皇子是怕得罪六皇子,才不幫沈鈞山求情。
上官暨進宮向皇上稟告建飛虎軍的事,順帶幫沈鈞山解釋揍六皇子的事。
他是六皇子的表哥,他幫沈鈞山求情,皇上信。
“既然是不小心,又在牢里關了三天了,那遍放了吧,”皇上擺手道。
消息一傳開,三皇子腸子都毀青了。
送到手的人情溜了不說,還可能因為沒有幫忙求情,被沈鈞山記上一筆,三皇子還得想辦法補救。
三皇子傷口崩了,昏迷說胡話。
太醫在病榻前照顧了三天才緩過勁來。
再說沈鈞山,雖然坐牢很沒面子很枯燥無趣,但因為多了云初,坐牢也沒那么無聊。
沒事逗云初玩,把她氣的跳腳,還沒地方能跑,只能忍著。
那恨不得撲過來咬死他的樣子,沈鈞山滿意極了。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獄卒太沒眼色了。
牢房破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修。
不修好,他晚上就得回去睡啊。
這一天,沈鈞山徹底忍不住了,獄卒路過的時候,他把獄卒喊住。
獄卒殷勤道,“沈二少爺有何吩咐?”
沈鈞山指著牢房道,“牢房都壞了,你們打算什么時候修?”
獄卒,“…。”
獄卒懵了。
這牢房怎么壞的,沒人比你沈二少爺更清楚了啊。
踹壞了又讓人修…
這是要鬧哪樣啊?
“要,要修嗎?”獄卒聲音顫抖。
沈鈞山眉心一皺。
不修他還說什么?
一記眼神飄過去,獄卒趕緊道,“我這就修。”
看著獄卒修牢房,沈鈞山喝著茶,不要太心滿意足。
剛把牢房修好,崇國公世子上官暨就過來了。
看著他,沈鈞山眉頭皺緊。
他武功不錯,揍崇國公府二少爺和六皇子都不再話下。
顧及他們的身份,下手多有留情,一般人家打他一拳,他還人家一拳,看上去不分伯仲。
之前他和崇國公府二少爺他們打的難舍難分時,上官暨過來拉架,能把他拉開,武功絕對不差。
這么多年都沒痛痛快快敞開的打過一回架,現在知道上官暨武功高,沈鈞山有點蠢蠢欲動了。
他沒想過崇國公世子是來找他的。
結果人家在他牢房前停下了,吩咐獄卒道,“把牢門打開。”
獄卒把鐵鎖打開。
沈鈞山望著上官暨,“你來找我的?”
“皇上已經恕你無罪了,”上官暨道。
“我在醉仙樓設宴一桌,希望你能和舍弟化干戈為玉帛。”
沈鈞山笑了。
他從木床上下來,走到上官暨跟前道,“你這個大哥有心做和事佬,你那弟弟可未必承你的情。”
在醉仙樓,他就看出來他們兄弟兩關系不睦了。
也是。
一個是嫡妻之子,一個是繼室所出。
一個爵位橫在他們兩兄弟之間,這關系就好不了。
再者他這個大哥驚才逸逸,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滿朝文武建立飛虎軍,其中阻礙最大的就是太子。
和太子關系好的是上官通,可不是他上官暨。
要不是太子病重,皇后無心其他,他能不能建飛虎軍還不一定。
他這個外人給他面子,他自家弟弟還真未必給。
“我可以給你面子與你弟弟上官通和解,之前的事當做沒發生,但你要先和我打上一架,”沈鈞山道。
“…好。”
上官暨把路讓開,沈鈞山邁步出牢房。
云初看著他,有些難以啟齒。
畢竟她剛剛才和沈鈞山吵架,氣的牙根癢癢。
現在求情讓人救她,太沒面子了。
她看向上官暨,崇國公世子是好人,她知道。
他爹不知道夸贊過他多少回,崇國公世子定親后,他爹還后悔,可惜自己不在京都,這么個好女婿被人捷足先登了。
云初剛準備開口,沈鈞山回頭道,“你不走?”
云初有點愣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我能走了嗎?”
話音未落,她就反應過來,快一步出了牢房。
她早就想走了。
這大理寺大牢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出了牢房,云初給崇國公世子見禮,崇國公世子點頭一笑。
沈鈞山臭了張臉。
偷他錦袍,偷他的馬,他都沒找她算賬,還既往不咎救了她,她都沒對他有過好臉色。
對崇國公世子卻這么好態度?
崇國公世子也沒長的比他好看。
沈鈞山火氣很大。
再加上他早就想和上官暨比劃了,上官暨也答應了,如今正是籌建飛虎軍最忙的時候,錯過今天,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比試吧,”沈鈞山道。
上官暨沒見過這么喜歡打架的。
“你在牢房待了三天,不休息兩天?”上官暨道。
“不用。”
牢里牢外,對他來說都一樣。
甚至這幾天待在牢房里的心情更好一點兒,畢竟前些天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偷他錦袍的賊,現在是捉弄云初為樂,不能比。
沈鈞山執意要比試,上官暨只能奉陪了。
大理寺牢房外寬敞,正好做了他們兩的比試臺。
起初只有云初一個人圍觀,很快就圍了一堆人。
沈鈞山武功高,上官暨武功更高。
二十招之后,沈鈞山不滿道,“比武不盡全力,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他不怕輸。
既然比試了,他想知道對方的實力,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少。
上官暨有點頭疼。
拳腳不長眼,用盡全力,難免會傷他。
父親希望他做和事佬,讓他們和解,他要打傷了他,還怎么和解?
可不盡全力,沈鈞山更惱他。
上官暨能怎么辦,只能盡全力了。
之前上官暨沒用全力,沈鈞山還游刃有余。
這一盡全力,沈鈞山就吃力了。
扛了不到二十招,就被上官暨踹了胸口,后退了五六步才停下。
“還要再比嗎?”上官暨問道。
話音未落,沈鈞山已經上前了。
只要沒倒下,就還能戰。
云初站在一旁,都不忍心看,在她看來,沈鈞山就是放著舒服日子不過找打啊。
明知道打不過人家崇國公世子,還非要和人家過招,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打過人家又能如何呢?
挨了四腳兩拳后,沈鈞山力氣也消耗盡了,一抹嘴角的血跡,“痛快!”
上官暨笑道,“你和傳聞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沈鈞山笑道。
有人拳腳相加是敵人,有些人則能成為朋友。
上官通和沈鈞山是前者。
而上官暨和沈鈞山則是后者。
上官暨扶沈鈞山起來道,“你身上有種不服輸的韌性,這不是一個紈绔能有的。”
“越戰越勇,天生的將才。”
“將才?”沈鈞山笑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么夸他。
“你人不錯,沒想到眼光還這么毒辣,”他笑道。
“不管我和上官通能不能和解,但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他抬胳膊要捶上官暨胸口。
結果胳膊一抬起來,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胳膊脫臼了。
上官暨抓住他胳膊,當眾給他治胳膊。
圍觀的百姓是難得看到這么一場酣暢淋漓的打斗。
不少人都知道沈鈞山和崇國公府二少爺打架,結果誤打了六皇子一拳頭,鋃鐺入獄的事。
上官暨是上官通的哥哥,他和沈鈞山打架,大家都以為上官暨是替上官通出氣。
結果看了半天,上官暨和沈鈞山成兄弟了…
圍觀的看客有點懵了。
冀北侯府小廝知道沈鈞山被放的事,牽馬過來接他回府沐浴更衣去晦氣。
沈鈞山和上官暨告辭,翻身上馬,朝云初伸手。
云初后退兩步,“我回慈云庵。”
沈鈞山想了想道,“也好。”
“不要再跑了,否則再被我抓住,可就沒這回這邊便宜了。”
云初妙目一瞪。
沈鈞山心情大好的騎馬走了。
不過走到半道上,沈鈞山想起云初身上沒錢,京都距離慈云庵比較遠,要走半天,打算送他一程。
結果回來,遠遠的就看到上官暨扶云初起來。
這一幕,看的他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沈鈞山不知道他走后,上官暨要騎馬去軍營。
他的馬拴在樹上,云初跟過去,他解開栓繩的時候,直接給他跪下了。
云初這一跪,直接被他跪懵了。
“姑娘這是做什么?”上官暨忙道。
要扶云初起來吧,手都伸出來了,又避諱男女授受不親收了回來,“有什么事起來說。”
云初雙眸微紅,連連搖頭。
她實在找不到其他人能幫忙了。
她道明身份,訴說文遠伯府冤屈。
上官暨眉頭打結,他沒想到云初竟然是文遠伯府大姑娘。
文遠伯被斷定通敵賣國的事他知道,前些天崇國公還提起,崇國公也不信文遠伯會做出通敵賣國這樣的事。
上官暨把云初扶起來,正要說話,沈鈞山騎馬過來,陰沉了張臉道,“你們在做什么?”
云初背過身去,擦掉眼角的淚花。
上官暨翻身上馬,對沈鈞山道,“安姑娘一個人不安全,沈兄送她去慈云庵吧。”
“軍營還有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又對云初道,“安姑娘所托之事,我一定竭盡所能。”
云初感激一笑。
沈鈞山臉黑成鍋底色,“安姑娘?”
“你不是姓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