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林芷萱總覺得魏明煦雖然行事穩重,也頗有手段,可是本心里卻依舊留有一片仁善剛正的赤子之心的。◢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但林芷萱一直想不明白,他幼時喪父,母親險些被逼自盡,又常年在沙場上見慣殺戮,竟然沒有變得像魏明泰一般,心中滿是陰暗的鬼蜮伎倆。成日里想著如何擺布大臣,監視兄弟,又奏折密報,又血滴子暗殺王爺大將的。
如今,林芷萱仿佛明白了什么。
魏明煦十四歲就上了戰場,在那樣一個青春少艾正喜歡玩樂的年紀,他去了都是血腥殺戮的沙場,卻也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云詭波譎的京城。雖然戰場上也頗多魏明泰的算計,甚至故意讓他去送死。
可是跟隨在魏明煦身邊的,更多都是魏應祥、魏明濟這樣的手足至親,甚至就連當初的忠勇公謝炳初,對魏明煦也是生死相隨。
在那樣小的年紀,他見識到的除了殺戮,更多的卻是草原野趣,和兄弟親情,甚至是一種超越了血緣的情義,那樣光明磊落,那樣簡單,卻又無比的忠誠。
忽然,林芷萱覺得魏明煦是幸運的。
在他性格養成的年紀,圍繞著他的是這世上千金難求的情義。所以,他才會給在后宅的水深火熱中掙扎著成長起來,甚至有些冰冷麻木的林芷萱,帶來那么多的安暖。
所以,他才會對九姐兒那么地寬和縱容,他冷肅穩重的外表下,藏著的其實是一顆比林芷萱更加熾熱的心。
回了篝火明滅的河岸,魏明煦慢慢蹲下,要將林芷萱放下來,林芷萱卻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只一個勁地往后勒,似要將魏明煦拉倒的樣子。
可魏明煦怕自己這樣重,若是躺在她身上會傷著她,便一個轉身,將小丫頭撲倒在身下:“想勒死我啊?”
林芷萱赧然笑笑,方才也不知怎么了,定然是喝了酒的緣故。
見她不再言語,魏明煦翻身下來,陪她一起躺在松軟的草地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河水映著漫天的星子和月光。
林芷萱緩緩說著:“從前見詩里說什么’以天為被地為床’,以前總不能體會其深意,現在未躺在這樣寬廣空蕩的地上,才發現天上的星子竟然這樣的低,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
說著,林芷萱緩緩朝著黑色綢緞一般潤滑的夜空,伸出了柔荑,仿佛要撫摸天上的星星。
林芷萱瞧著,一旁星空之下,仿佛偶有幾顆流星劃過,魏明煦的大手緩緩將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他的炙熱從掌心慢慢溫暖著林芷萱,心中仿佛什么東西被猛地激蕩。
微風吹拂著高高的草兒,漾起漣漪,將一旁的篝火也吹得火星四濺,燃得更加旺了。
魏明煦略一側身,已經將他的阿芷,拉入了懷里。噙住了她帶著淡淡酒香的唇。
那樣新鮮而炙熱的感覺,刺激著林芷萱的感官,讓她死死抱住了魏明煦,第一次,她那樣熱烈地回應魏明煦。
魏明煦有些口干舌燥,瞧著自己身下的小丫頭,低啞著聲音道:“丫頭,我們回去吧。”
林芷萱略微喘息著,仰頭看著他的眸子里應著一旁的篝火,璀璨得仿佛天上的星子:“王爺,今夜,我們不回去了,好不好。”
魏明煦起初不太明白,看再瞧著那樣粉面含羞,眸光卻熾熱的小丫頭,豁然懂了什么,魏明煦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芷萱正要惱羞成怒,反悔的話卻被魏明煦堵在了唇齒之間。
事后每每想起,林芷萱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喝醉了,并且瘋了,只是那一日,魏明煦給她的驚喜太多,多到讓她仿佛忘記了自己是誰。
亦或者,讓她找到了自己究竟是誰。
她是林芷萱,那樣干凈而純粹地屬于魏明煦的林芷萱。
她喜歡這草原,喜歡那山林,喜歡那溪水,喜歡那流螢,喜歡這天,喜歡這地,喜歡頭頂的一輪圓月和滿天星辰。
更喜歡那樣熾熱的魏明煦。
她伏在他耳邊,細碎地嚶嚀著,卻被林間的風兒消弭于無痕:“王爺,我方才與秋螢許愿,想給你生個兒子。”
那一刻,她感覺到他的震詫和欣喜,感覺到他的熱烈和釋放,她不知是痛苦還是歡喜地仰頭,仿佛看見了漫天流星飛過。魏明煦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次日天才蒙蒙亮的時候,魏明煦便推醒了她,哪怕知道她累極了,可是如今畢竟在外面,晨起是最涼的時候。
林芷萱朦朧地抬起頭,卻只覺得渾身都痛得很,雖然魏明煦將自己的披風已經緊緊地包在了她身上,還整夜抱著她睡的,篝火一夜未熄,可是林芷萱依舊覺得頭也痛,鼻子還囔囔的。
魏明煦已經有些后悔了,不該由著她折騰,他的小丫頭太過嬌氣了。
林芷萱卻瞧見了遠處,朝陽緩緩升起,染紅了天地,那般的氣勢恢宏,林芷萱非要拉著魏明煦瞧完了日出再回去。
魏明煦只得縱了她,卻徑自起了身,不知道要做什么去,林芷萱卻拉了魏明煦的胳膊不許他走。
魏明煦倒是第一回瞧見那小丫頭這般粘人,只道:“我去燒一壺熱水給你煮茶,好暖和暖和。”
林芷萱這才笑嘻嘻地放手讓魏明煦去了。
瞧著他提著壺去了河邊,一片朝陽映紅了他一身華貴的錦袍,之間他彎腰,打了一壺水,又碰水漱口,還洗了一把臉,十分的有趣。想來田野人家的夫妻倆個,每日晨起之后就是這樣的吧。沒有丫鬟環侍,沒有侍衛林立。
只有小院炕頭,夫妻兩人,和藍天碧樹而已。
魏明煦提著一壺水回來,林芷萱卻忍不住凍得打了一個噴嚏,又將披風裹得更加緊了些。猶自寒冷,便伸出手來用火烤著凍僵的手腳。
魏明煦瞧見倒是無奈:“原本是打算偷著帶你出來玩,如今這樣子回去又要大張旗鼓地宣太醫了。你要多與九姐兒學學,閑下來常到咱們園子里逛逛,否則領你出來玩一日,倒要長半個月的病。”
說著將壺坐在了火上,林芷萱卻只笑著招呼魏明煦在自己身邊坐下,抱著魏明煦的胳膊,倚在他肩頭上坐著瞧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