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在林鵬海心中,自己的夫人和兩個女兒對他此番能夠進京述職,是功不可沒的。
如今見妻兒守在門邊等他回來,也是喜形于色,先問了林芷萱,才問了王夫人。
林芷萱見林鵬海和王夫人久別重逢,此時定然有許多話要說,只先給父親見了禮,便回去了,讓王夫人伺候林鵬海先更衣歇息,說自己和林若萱等晚膳時候再來拜見。
林鵬海見女兒這般心細體貼,又懂得進退,也是感嘆女兒果然長大了,便含笑應著讓林芷萱先去了。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林芷萱和林若萱過來,王夫人已經將這些日子的事細細碎碎地與林鵬海說了個大半。
用過晚膳,林鵬海才先問了林姝萱任光赫的事,林姝萱一一回稟了,只說如今有王爺幫著,也能暫且放心些。
又問了林若萱身子可好,才贊了林芷萱行事妥帖,果然是長大了,也能體貼幫襯母親了,又仿佛有心無意地提了一句:“…也是時候好好說門親事了。”
林芷萱赧然,怎么父親也操心起她的婚事來,她明明才十四,還能再等幾年的。
一圈問下來,林鵬海才問了劉夫人林雅萱的傷勢如何。
劉夫人是兄嫂,往常林鵬海出于禮節,都是先問她的,卻不想如今竟落到了最后,也不知道王夫人方才在林鵬海耳邊吹了什么風。亦或者是林芷萱、林若萱、王夫人此番都對林鵬海仕途有益,故而先做慰問。
劉夫人心中憤懣不平,想說出沐家與林雅萱定親之事,畢竟沐家是內閣首輔,若是林雅萱能嫁到沐家,對林鵬海此次留京任職來說,定然是如虎添翼。
可是如今這事情鬧的,她出不了梁家的大門,沐家也再沒有消息,劉夫人反而心中沒了底,生怕說出來再不成,反而惹人笑話,便只應了兩句,林雅萱的身子已經好了,讓林鵬海擔心了,再無他話。
林鵬海將家里的人都問過一遍,家里人也都跟林鵬海見過了禮,王夫人才勸林鵬海一路奔波這么大老遠過來,就別說得晚了,早些睡吧。
林芷萱幾個也勸著,一邊起來告辭,眾人這才陸陸續續地散了。
林鵬海與王夫人道:“此次與我一同進京的官員們都被安排著在十月十七進宮覲見皇上,進宮之前,李家、王家、莊親王府和蔡閣老家里都得去到了。
我打聽了如今京中炭敬的規矩,軍機處和內閣大臣,每處少說四百金;上下兩班章京,每位十六金,有交情或通信辦折的,一百、八十金不等;六部尚書、總憲百金,侍郎、大九卿五十金;同鄉、同年以及年家世好,概行應酬。這一番下來,說少也要一萬五千余兩銀子。
濟州府原本徐氏在的時候,也經營下上萬兩銀子,只是此番濟州受災實在太重,房舍盡毀,濟州府的銀子,我都打點了濟州和山東績效的官員了。只帶了兩千兩進京,你從杭州可帶了多少銀子過來?”
王夫人道:“我當時為了姝萱那孩子的事,想著進京求人定然要花錢,便帶了兩萬兩銀票進京,好歹敬親王幫了忙,這銀子也沒用上,只是這些日子出入打點做客,也花了幾千兩了,剩下的,我原本還打算讓阿芷幫著看著在京城置辦套宅子,如今要不先放放吧,這銀子老爺先拿來應急。
打點上下的事,能多不能少,置辦宅子的事,我已經往杭州去了書信,等家里取了錢來再說吧。若是還不夠,梁家最不缺銀子,如今二丫頭管著梁家在京城的宅院鋪子,也可從她那兒先支一些。”
林鵬海擰眉道:“你怎么才帶了這么點銀子進京?”
王夫人道:“那場地震鬧得,家里寶萊閣塌了,各處的莊子也遭了災,房子塌了要建,莊子壞了要修,杭州各家死了人要去走動,銀子也是流水地出去,家里賬上的銀子也不多了。”
林鵬海聞言卻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半晌才道:“那也不至于連五六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吧。”
王夫人道:“也不能把錢都花了,這不是還有阿芷和她四妹妹的婚事要料理,總要留著些,萬一阿芷在京中說定了人家,咱們也不能去給她借個陪嫁吧。如今手里湊一湊拿出個兩萬兩是不難,不會耽誤著老爺此次的事。”
林鵬海又嘆了一口氣,才問道:“阿芷的婚事說得怎么樣了?可有了相中的人家?”
王夫人也是詫異于從來不管這些事的林鵬海今日竟然第二次問起來,才道:“莊親王妃已經應下要幫著張羅了,只是這才幾天,還沒有準信兒。老爺,難不成你有了什么打算?”
林鵬海在屋里來回走了兩圈才道:“我與蔡閣老也不曾有什么往來,此番他忽然對我這般垂青,我也是受寵若驚,心中沒有底啊,總歸還是要先去蔡閣老府上看看,若是當真此番能留任京中,那蔡閣老與我便是知遇之恩,我想著你同我一起去,也與蔡夫人說說話,看看若是蔡家有什么年紀合適的孩子,就與阿芷許了親事吧。”
一聽林鵬海說出這話,王夫人便品出了一番拿女兒去攀龍附鳳的意味,當即臉色變不好看了起來,道:“若是沒有合適的呢?”
林鵬海見了王夫人難得這般冷了臉色,才到:“沒有就算了,我不過是這么一說,你急什么,阿芷是從小在我膝下長大的,我定然還是以她為先,不會拿著她去酬謝恩人的。只是讓你去看看,若是有合適的又人品貴重的哥兒,與阿芷結親,豈不是兩全其美?”
王夫人聽了林鵬海這話,才不再言語,算是默許了。
她原本就是要給林芷萱說一門好親事的,蔡閣老雖然才進內閣,但是畢竟還是吏部尚書,吏部掌官員升降調度,若是當真能跟蔡家聯姻,對日后林鵬海在京中官場上往上爬,也是極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