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郎一進寢門,就看見言琢只著了中衣坐在對著門的寬榻上泡腳。隨夢小說w.suimeng.lā
見他進來,甜果兒忙拿了帕子來替言琢沾去濕水,套上履襪,急匆匆將她露在外的一雙白玉腳丫覆上。
言琢倒是坦然,這少年不過和小弟一般年紀,她儼然將他看作小輩。
且二人名義上是夫妻,也沒什么可羞臊的。
起了身迎上去。
白二郎見她卸過妝的臉清麗玉潤,閃著光令人難以逼視,薄薄中衣下身段玲瓏起伏,一時不知該把眼神往哪兒放。
“喲。”言琢一眼看見他臉上清晰的巴掌印,“被娘給打了?”
隨即回頭對甜果兒道:“取盆井水來,有冰的話加些冰。”
白二郎點點頭,再尷尬地替甜果兒答:“冰…沒有。”
言琢一想,也是,見甜果兒應聲去了外頭,對白二郎招招手,“來,咱們好好想個法子。”
白二郎遲疑片刻,跟著言琢進了落地罩里頭。
漫天漫地的紅色迎面鋪來,一屋子暖燭照得四壁生輝。
案上一對碩大的大紅喜燭還剩一大半。
“娘說了什么?”言琢坐到床上,順手把白絹鋪到錦被下頭,再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看向白二郎。
白二郎僵硬地立在床前,死盯著踏牀板似要看出個洞來。
可人好看,怎樣都好看,就算他此刻緊張局促,神情也照樣動人。
言琢愈加把他當小弟一般,笑了笑,“罵了你,逼你和我圓房可是?”
白二郎聽她提起這詞,臉比旁邊的鴛鴦紗帳都紅,羞怯地點點頭。
“可你不想。”言琢又道。
白二郎又點點頭。
“你可有什么法子?”言琢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打算,要想和這少年合作,得先讓他敞開心扉才行。
白二郎抬眼一掃言琢,小娘子神情輕松,悠哉悠哉靠在床上,似乎一點沒把剛才要逃婚的事兒放在心上。
“我。”他被言琢的放松感染,深吸一口氣挺挺胸膛,“我自會和娘交代,你放心。”
他倆都心知肚明對方是不肯那啥的。
言琢琢磨著他的交代,想到某個頗為不錯的理由,牽著嘴角笑笑,倒是個有擔待的少年。
甜果兒端了水進來。
言琢看了看外頭,問白二郎,“你自個兒沒丫鬟?”
白二郎搖搖頭。
白家的仆人早已經能散的都散了,今日婚宴上用的婆子還是臨時從村子里雇的。
言琢站起身,接過甜果兒手頭的帕子放到水盆里,“你出去吧,可以先睡會兒,需要時再叫你進來伺候。”
甜果兒聽到后一句,也顧不得羞,先歡喜起來,娘子這意思是同意圓房了吧?
忙點頭喜滋滋退了出去。
白二郎也似懂非懂,更緊張地看著言琢。
水聲“嘩嘩”作響。
言琢擰干帕子,招呼他到榻上坐下,“過來吧,站著我夠不著。”
白二郎緊盯著她。
言琢“噗嗤”一笑,“怕我吃了你?放心,讓她出去了,咱們好一塊兒想個辦法,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白二郎聞言這才坐到言琢身前。
言琢用帕子小心翼翼貼上白二郎臉頰,睨了他一眼,“娘手掌夠大的。”
接著又道:“明兒讓甜果兒去給你找些活血化瘀的草藥。”
白二郎更說不出話,視線亂轉,一轉轉到銅鏡里,清晰可見言琢微微彎腰貼近在他紅腫臉頰上輕敷。
眼神溫柔,動作仔細。
冰涼的井水沾上皮膚,絲絲爽意熨帖進心頭。
這一巴掌之后,娘未曾說過半句關切的話,他早習慣了。
身旁也沒有丫鬟,只有個比他還悶葫蘆的大哥和一個病懨懨的小弟,這樣的照顧和細致,他…有多久沒感受到了。
言琢感受到他的視線,也往鏡中看來。
白二郎立即垂下眼眉,低覆的睫毛微微顫抖。
氣氛一時不同。
屋頂的阿鄺見自家少主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抬頭轉了轉脖子,少主真要看到大戲開場?
“這人不簡單。”身邊傳來一句低語。
“她有問題?”轉脖子的阿鄺被嚇一跳。
“她分明是想逃婚的,這會兒卻故意示好,定有什么目的。”
屋內言琢重新挑起話題,“家里,是買不起更多婢女了吧?”
“你們家不是最清楚了嗎?”白二郎幽幽道。
言琢一笑,又將毛巾泡井水里過一遍。
“所以,娘要你我圓房,是因為這樣才能拿到我家嫁妝救急?”言琢大膽地猜。
方才她已經從甜果兒嘴里套出話來,白家如今只有寡母三兄弟,倍受族里排擠。
老大前些日子被下了獄,聽說是冤獄;老三又生肺病,臥床不起,看了許多郎中都不頂用。
眼看白家快要走上絕路,正好何老爺千金招婿,承諾嫁妝給夫家,白二郎便上門應了。
可嫁妝雖抬到了白家,庫房鑰匙卻收在她娘家二姐手里。
這本是不合理的,但鑒于她這原身是個傻的,或許何老爺與白夫人之間有什么協定,那些錢相當于仍屬何家。
白二郎則沒想到她猜了個中,詫異抬頭,雖未答話,言琢卻從他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那你還要繼續堅持嗎?”
白二郎有些疑惑,拿不準言琢的意思。
他和何言琢不熟,更從未說過話,只今晚這短短的交流來看,這個小娘子很講道理,很冷靜,對人很溫柔。
她一點都不傻。
“你的意思?”白二郎忽然想聽聽言琢有沒有什么辦法。
言琢彎腰,湊到他耳畔低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