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姑娘身后的伙計,還一位五十多的男子,都是一臉的無奈。
“老大夫,小勺子說你在打聽我兄長的傷勢,您一定能醫治好他的對不對?您若是能醫治好我兄長,我情愿一輩子給您做牛做馬,給您做小妾也行的,我求求您了。”姑娘邊給牧瑩寶磕頭,邊哭著懇求。
不用說,這就是那東家的女兒了。可是做小妾也行?牧瑩寶一聽,差點樂出來,心說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敢要啊!
“姑娘莫急,先起來說話。”牧瑩寶想伸手扶姑娘起來,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子的打扮,雖說是位老者,能做這姑娘祖父的老者,可是古代人言可畏,她是不在乎,卻不得不為人家姑娘考慮。
于是,牧瑩寶收回了手。
因為在大門口,街上就有人過來圍觀。
“曲姑娘,莫再求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了,他就是個游走四方的江湖郎中,他若是真有那個能耐醫治你兄長,哪里還用得著出來擺攤子討生活?”
“就是,曲姑娘你干脆給我做填房好了,我保證找人好好的伺候大舅子。”
圍觀的人,什么人都有,有心疼曲姑娘的,有趁火打劫開玩笑的。
聽了這位七嘴八舌的議論,酒樓內那五十多的男人一臉的悲哀,伙計也同樣。但是有一個系著圍裙的年輕男子,手里握著炒勺,雙眼噴火的要去揍那個猥瑣男。
依舊跪著的姑娘,完全不在意那些議論,雙眼含淚的看著牧瑩寶。
“姑娘起來吧,且帶老朽去看看你兄長的情況再說。”牧瑩寶背著手,很是慈祥的對姑娘說。
那姑娘聞聽此言,立馬就起身恭恭敬敬的請牧瑩寶往里走。
陶伯看看門口沒有離開意思的圍觀者,有點擔心的也跟著往后院走去,等下若是說治不了,可想而知,肯定會被人嘲笑的,那么明個就得換地方,這里沒辦法待了。
后面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子,那姑娘在邊上的一間門口停了下來。
“哥哥,我是允兒,咱這來了位老大夫,讓他進來給哥哥看看可以么?”曲允兒聲音很是輕巧的站在門邊商量著。
屋內沒有回應,屋外的人都沒出聲,牧瑩寶也耐心的等著。
做為一個大夫,她最能理解患者的痛苦了。
“允兒,都已經試過將近十年了,你不煩哥哥自己都煩了。”里面傳出很是平淡的男音,不惱不怒,卻讓人感受到無奈的自暴自棄。
“哥哥,這是最后一回,允兒求求你了,答應了好么?這次還不行的話,允兒,允兒再也不來煩哥哥了。”曲允兒哽噎的說完,臉上也露出了一種堅定,好像在心里決定了什么。
牧瑩寶在一側看得清楚,心里暗說不好,這姑娘只怕也動了死的念頭。
老天爺啊,既然你讓我知道他們家這檔子事兒,肯定是想我能幫他們一下吧?那就拜托您老人家,一定給我一個能醫治的可能性啊!
牧瑩寶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屋里的那位雙手被燒的程度,不要是那種讓她也束手無措的。
屋內的人似乎也聽出了妹妹言語中的異常,又沉默片刻后,開了口;“進來吧,都進來。”
兄妹倆的對話,讓牧瑩寶覺得,自己這不是來給患者看診的,而是來參加一個賭命的賭局,輸贏就著一局,再無機會。
曲允兒猶豫著推開屋門,請了牧瑩寶進去,其他人也就是那五十多的男子,還一個小伙計,外加陶伯。
牧瑩寶進屋,就看見一個男子坐在桌前,發髻散亂,胡子拉擦、一張臉消瘦的可以用皮包骨形容。一雙大眼睛環視一圈落在牧瑩寶臉上,帶著譏諷和挑釁的看著她。
“麻煩這位公子讓老朽看看患處。”牧瑩寶不慌不亂的說到。
其實現在的她心里也是很緊張的,她不怕被酒樓外圍觀的人笑話,她只怕自己的到來擊破了這對兄妹的最后希望。
今個她若沒來,他們或許會繼續痛苦,但是,她來了又沒辦法給醫治的話,帶給他們的將是絕望。
在這一瞬間,牧瑩寶甚至有些后悔,來酒樓吃飯就吃飯唄,干嘛要多嘴打聽人家酒樓為啥生意不好呢?
“好啊,給你看。”男子凄笑著舉起原本擱在腿上的雙臂,寬大的袖子頓時落下,露出疤痕遍布很是猙獰的手臂,然后故意在大家的注視下緩緩平放在桌面上。
屋內的五個人,其實也就牧瑩寶和陶伯是外人,也是第一次看他傷勢的人。
陶伯是江湖人士,什么樣的慘狀都見過,所以,看了之后并沒有害怕,有的只是替牧瑩寶擔心,手都成這樣了,能醫?
牧瑩寶倆眼盯著桌上的那雙手看,很仔細的看,還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看。
其他人,包括允兒的哥哥曲遙,都盯著牧瑩寶的臉。
屋內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好一會兒,就見牧瑩寶搖搖頭。
“允兒,你看,沒用的吧。”曲遙苦笑著對妹妹說到。
曲允兒看著哥哥的神情,心都碎了,身子晃了晃癱軟在地。“哥哥,當初你就不該救允兒。”
“你們兄妹倆說什么呢?誰說沒用了?”牧瑩寶聽不下去了。
嗯?所有人詫異的看向她,什么意思啊,能治你剛剛又搖頭又嘆氣的?
牧瑩寶不理會他們質問的眼神,看向曲遙;“你的手能這樣動不?給我看看。”她邊問邊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往掌心彎了彎示范給他看。
聽了牧瑩寶的話,曲遙猶豫了一下就照著她的樣子,彎了彎手指,然后再次看向她。
就見牧瑩寶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去檢查他的手。
曲遙下意識的往后一縮,隨后再次猶豫了一下,又往前伸了出去,很是配合的讓牧瑩寶翻看。
他的手當時燒傷很嚴重,救治他的人又很大意,用布包扎了他的手,卻忘記他的十指都燒壞了。
每次上傷藥的時候,只注意手沒潰爛,沒再出血,卻沒注意兩只手的手指已經粘合長在一起了。等發覺異常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牧瑩寶心里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大夫,我哥哥的手?”還在地上的曲允兒回過神來,還是不敢確定小心翼翼的仰頭問。
“嗯,能治的,你趕緊起來,有事要你做。”牧瑩寶給很是肯定的答復。
曲允兒一聽,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您說,我要怎么做?”
牧瑩寶給曲遙把了脈,身體太弱,別的都還好。
“給你三天時間,給他調養下身體,但不能猛補,肉末粥啊、雞蛋羹、牛乳什么的都吃些。另外再收拾出一間屋子,要干凈。三天后,老朽過來給他醫治。”牧瑩寶對著曲允兒交代完,又看向曲遙。
“你這三天里,飲食要按時,也要按時休息。老朽丑話說前頭,你這手我能給你醫治好用,但是這皮膚肯定是不能恢復原樣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哦。”
“我只要能用就行,不在意好不好看的。”曲遙很是激動的立馬表態。
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到有大夫這樣說,而且,還是很肯定的!
“那就行,該說的都說了,老朽也要回去準備下,老朽就住在前面不遠的福源客棧,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那找。”牧瑩寶確定自己有把握醫治,心情也大好,老神在在的捻著假須。
一旁的陶伯看她的樣子,無語的直搖頭,真能裝啊!
那五十多歲的男子老淚縱橫上前道謝的時候,牧瑩寶才知道,他就是這酒樓的東家,也就是這兄妹倆的父親。
老曲頭領著女兒和伙計送牧瑩寶二人離開酒樓,外面圍觀的人雖然有些等得不耐煩走了,卻還有十幾個。
“什么,他真說能治?騙你們的吧,還三天時間準備,那都是哄你們的,不信你們偷偷跟過去看看,一準在夜深人靜的偷偷溜了。”說這話的就是之前那個要曲允兒做填房的猥瑣男。
“人家可沒收我們的診金呢,騙什么?”小伙計忍不住開口了。
“就是,說不定這個真有那個本事呢。”
圍觀的一個個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
“好,既然你們不信我,那咱就打個賭,若是三天后他們真的來醫治令公子,治好了,那大爺我出二百兩銀子,定你家十桌好席面,宴請這街上的人。
若他們偷偷溜走,又或者留下卻沒治好令公子的手,那你要擺十桌席面宴請街坊四鄰,怎樣?”猥瑣男本想說他說中的話,讓曲老頭把女兒給他做填房,可是看到門口握著剔骨刀的廚子,才趕緊改了口。
其實曲老頭一個字都沒開口說呢,可是聽著這人的話,也是生氣;“好,應了你便是。”
曲老頭認識此人,是本地經營綢緞的商戶,家底是厚實,就是人品不好。
這若是以往,曲老頭根本就不會理會,可是今個這事兒不同啊,兒子的手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卻有人賭醫治不好?
豁出去酒樓被吃黃,曲老頭也寧愿跟他賭一次,其實又何嘗不是跟命運賭一次。
回到客棧的牧瑩寶在房間里專心寫治療曲遙的方案,需要的用到的藥品、器具、術后的注意事項。
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還用這個跟那兄妹的父親打了一個賭。
三天內,她也沒再出客棧去擺攤,在制定好了穩妥的手術方案后,又開始琢磨怎么修復曲遙那猙獰的傷痕。
陶伯天天出門,當然知道外面打賭的事,卻怕影響到她增加壓力,而沒有告訴她。
第三天清晨,牧瑩寶剛裝扮好走出客棧,就看外面街上到處都是人。
“今個什么日子?有集市么?”牧瑩寶納悶的扭頭問旁邊拎著醫藥箱的陶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