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洗漱,和洛九天一起吃早飯。夏含清記掛著洛云飛,但也知道干著急沒用。不到探視時間,就算她現在趕到醫院也沒用。
等把飯吃完,夏含清和洛九天出門,來到醫院。
探視的流程很復雜,必須要登記,而且夏含清和洛云飛“沒關系”,根本不讓進去。沒辦法,她只能看著洛九天在經過全套檢查之后,全副武裝地進門,僅僅待了一刻鐘,就從里面走出來。
“怎么樣怎么樣?”夏含清趕緊問洛九天。
洛九天脫下無菌服,摘下手套頭套口罩,和夏含清一起往外走。
“情況不算太差,性命無憂。”洛九天先把夏含清懸著的心放下,但下一刻,他又說:“這次的治療很重要,三個月內不能痊愈的話,以后恐怕…”
這是一起非常嚴重的交通事故,現場極其慘烈。截至目前為止,死亡人數已經飆升到11,和洛云飛一樣躺在重癥監護室的也有6人。洛云飛四肢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傷,但這些不是最要命的,他傷的更嚴重的是大腦和內臟。
換個說法,就是他現在從頭到腳從里到外沒一處好地方!
人是有自愈能力的,但任何一種自愈都有它自身的界限,一旦超過那個度,人的身體無法自愈,就會崩壞。像大腦,它的損傷程度太嚴重,會影響整個機體的運轉。而一旦在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正常,那就會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
人的內臟同樣精細,心肝脾肺腎樣樣都很重要,任何一處出了問題,都會影響人的身體健康,甚至造成生命危險。而洛云飛的很多器官,現在就處于崩潰邊緣。
就這,還是因為有醫生們不計代價的搶救,才能處于邊緣狀態,換做前一天,稍微耽擱半小時,洛云飛那時候就能宣告死亡。
有一句話叫活著就不算壞,可是活著的方式與質量,卻可能天差地別。夏含清不需要洛九天說的太清晰,她能理解洛九天的意思。
所以…
“你一定會治好他的,對吧?三個月,那么長時間呢,你一定可以的,是吧?”
她一直問洛九天,因為,她太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能。”洛九天說。
其實,他心里也沒有底,但他和夏含清一樣,都無法接受其他結果。
他必然拼盡全力。
兩個人一起到附近的商場買幾身衣服,暫時回住所休息。
換一種方式來到申海,夏含清一定會借機逛一逛這座美麗的大都市,可現在,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全心全意只念著洛云飛。
這種時候,她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有和其他人聯系。
給哥哥夏含煜打電話,夏含煜很快接通。
“含清。”
夏含煜叫的很急促,稍稍緩了一口氣,他平復了心情:“你還在申海是嗎?聽說洛九天的弟弟出事了?”
是哥哥不是弟弟…但這種時候,夏含清也沒興趣去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她抓著電話,下意識地點點頭:“對的,洛云飛學長現在在醫院。”
而后,她又補充一句:“是你讓景叔叔來醫院找我的嗎?”
“對。”夏含煜問夏含清:“我聽他說,他給你安排了住的地方?”
夏含煜說的是景建國,夏含清說的是景建中。
“是的,住在叔叔阿姨的房子里。”夏含清回答夏含煜,并在心里思考,不知道以后哥哥會不會來這里住,穿那些特意為他準備的衣服。
當然,并不會,這里是一室一廳的小窩,壓根沒有為“大孩子”準備的房間。
“景家?”夏含煜追問一句。
夏含清解釋:“不是呀,就是叔叔阿姨兩個人住的地方,咦…”
視力太好,夏含清只是隨意一瞥,就看到了靠在墻上的相片框,她仔細看里面的人,只有幾歲,但她印象深刻,不僅僅源于逐漸模糊的記憶,還有自家相冊里面的老照片:那個看上去就無憂無慮的小男孩兒,正是她的哥哥夏含煜!
和自家照片里的夏含煜相比,這張照片里的他年紀明顯更小一些,但他滿臉笑容,笑的很快樂。
“哥哥,我看到了你小時候的照片誒。”夏含清把相機打開,拍攝照片,然后發送給夏含煜:“看,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寶寶呢。”
夏含煜收到夏含清發過來的照片,點開看,有些愣怔。
夏含清迷迷糊糊還能記得他小時候的樣子,他自己卻漸漸忘了小時候的模樣,每次看到家里相冊里的老照片,都會疑惑,那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而今,他看到了這張和自己熟悉的那些老照片不同,但卻又極為相似的圖片。
“哥哥,怎么樣,是不是很可愛?”夏含清問夏含煜。
夏含煜回過神,沒好氣地說:“有什么可愛的!”
結束與哥哥的通話,夏含清正準備再繼續撥號時,忽然收到王鐵錘的通話請求。
點擊接聽,夏含清問:“喂,鐵錘?”
“含清,你還在申海呢?洛學長怎么樣啦?”王鐵錘先問洛云飛的情況。
不想讓王鐵錘跟著擔心,夏含清說洛云飛的情況還好。
和夏含清又閑扯了幾句之后,王鐵錘說起一件事:“含清,我跟你講,我那天去教師公寓送作業,好像看到了黛凌。”
王鐵錘對黛凌并不算太熟,她只知道后來夏含清把它收做小寵物。在她印象中,黛凌的腿非常特殊,前后長短不一致。可她那天看到的東西,前后腿卻非常像。也就是聽夏含清說過,黛凌現在換了毛發顏色,而那天一閃而過的影子,確實是白色泛著紫光,不然,她怎么也沒辦法把自己看到的東西和黛凌聯系起來。
“黛凌?”
夏含清很詫異,那家伙不是應該乖乖呆在家里嗎?
開學之后一直比較忙,她完全把那家伙忘在腦后了,平時和爸爸媽媽聯系,也忘了問黛凌的消息。
“對的,黛凌。”王鐵錘很認真地解釋:“那家伙腿不對,不過顏色就和你說的一樣,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它就是黛凌。”
“嗯嗯,那也有可能,我知道了。”
夏含清很清楚,黛凌和其他的小動物不一樣,它的智力非常高,根本不能把它當成普通的寵物。
以為王鐵錘聯系自己就為了說這一件事,夏含清跟王鐵錘聊了幾句之后已經準備結束通話,卻聽到王鐵錘在那邊扭扭捏捏地開口:“含清…”
尾音越來越低,偏偏又拖的很長,夏含清納悶:“嗯?”
“含清,你以前說過,你爺爺會算命,是吧?”王鐵錘糾結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曾經,宿舍里幾位姑娘聊過各自家鄉關于算命先生的故事,王艷秋一直說他們那里有一個神婆算命非常準,還舉了很多個例子。但王鐵錘根本不信,她說算命都是假的,都是預先準備好了套路,然后一步一步套話。很多信息,都是算命先生從只言片語里面推斷出來的。當時,王艷秋和她爭,說她那里的神婆有真才實學,真的算準過很多東西。
當時,也不知道怎么聊著聊著就偏題了,夏含清說過一句她爺爺也會幫人算命,當然,她也狠狠地黑了爺爺一回,說他算命是十卦九不靈…
而今,王鐵錘居然會提起算命的事,夏含清很詫異:“對的,不過他算命不太準的!鐵錘,你怎么問起這個啦?”
“我奶奶,在家里面被人騙了,花了兩千塊錢,幫我算命,算出來我今年年前能找到男朋友!”王鐵錘咬牙切齒。
夏含清把王鐵錘說的話仔細拆解開來,想了又想:“鐵錘,你是不滿意這兩千的價格,還是不滿意你能找到男朋友這個結果?”
真正有水平的算命先生,一卦價值千金,兩千塊錢還真不算什么,當然,這價格建立在對方有真才實學的基礎上。如果只是信口胡說,投其所好掙點兒小錢零花,也不算太過分。但王鐵錘的奶奶沒有勞動能力,手里攢的錢都是國家政府給發的養老錢,如果這錢真是被人白白騙去的,那確實是一筆極大的損失。
這和夏無意有什么關系?
夏含清想著,總不能是夏無意特意跑到王鐵錘的家鄉,進村去給老太太算的命吧?
“我不是不滿意這個結果,但是…”王鐵錘嘆氣:“關鍵那個人就只說了一句我今年能找到男朋友,賣了好幾支簽給我奶奶,然后就帶著錢跑了!跑那么快,我倒是也能理解,畢竟跑得慢了錢可能會被要回來,但他跑的那么快,連個解簽的人都沒有了…”
啥?解簽?
夏含清詫異:“你不是不信算命嗎?”
“我是不信,我就是隨便問問…”王鐵錘辯解。
“那你買了哪幾支簽?說一下我幫你解,或者問問爺爺都行。”夏含清沒有追著這個問題不放,而是決定幫助王鐵錘。
王鐵錘發一張圖片給夏含清,夏含清能看到圖片里面并排放著四支簽,簽上都有字。
把四支簽上的字全部看一遍,夏含清問王鐵錘:“背面沒有拍嗎?”
僅僅過了一兩秒,夏含清收到王鐵錘發來的另一張圖片。這張圖片上同樣是四支簽,其中三個上面都有字,另外一個則只繪制了花紋,沒有寫字。與此同時,夏含清還聽到王鐵錘小聲地嘟囔:“有點兒意思啊!”
夏含清都不用細想,就知道王鐵錘這家伙是故意沒發第二張圖片,大概意思就是測試一下她或者夏無意,到底懂不懂這些簽!如果她或者夏無意連簽的背面還有字這件事都不知道,那很顯然,要么是她和夏無意水平不行,要么就是前面那位算命的在騙人!
呵,王鐵錘這家伙看著傻乎乎的,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把幾個簽挨個過了一遍,夏含清想明白了,那個收了王鐵錘奶奶兩千塊的人,可能還真有點兒本事。因為,她自己推算了一下,也算出來相似的結果:王鐵錘年前能夠找到男朋友!
喜大普奔,恭喜鐵錘…
雖然說,男朋友不是生活中必須存在的人,但是吧,要是有個男朋友,那生活還真的是會有很大不同!最起碼,如果王鐵錘能找個本校男朋友的話,她就不至于動不動就“剩下”一個人,默默地看著幾位室友和各自的男朋友成雙成對。
把自己算出來的結果說給王鐵錘聽,王鐵錘支支吾吾還想說什么,最后放棄,向著夏含清道謝,然后掛斷電話。
起初,夏含清還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來,她忽然意識到:其實,鐵錘并不信任她的“能力”,想著讓夏無意幫她算一卦。
這個鐵錘呦!
不過,話說回來,這學期才剛剛開始,未來的時間還很多,也不知道王鐵錘那位男朋友,將在何時登場?
與此同時,學校旁邊的飯店。
陳姝君拎著一只小狗,正在陪它玩耍,坐在他對面的是他的奶奶,現在沒有孩子帶,就只能養狗。
“行了,別玩了,快洗洗手,吃飯。”
店家開始上菜,陳奶奶開口喊孫子吃飯。和王鐵錘那白發蒼蒼的奶奶不同,陳奶奶氣色紅潤有光澤,還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發,也不知道是染的黑色還是本來就年輕。
“好,吃飯。”陳姝君很順從。
等陳奶奶吃了個半飽,她開始教育陳姝君。
“小君,潘小師說,你的緣分啊,就在身邊!千萬別錯過,可得抓緊了!”
潘小師是當初給他算命的那位老神棍的徒孫,近兩年才“出道”,不敢稱大師,就叫小師,在他們當地已經有了一點兒名氣。
完全不愿去想自己那命定的緣分,因為每次剛開始想,腦子里就跳出來王鐵錘的臉…現在,聽自家奶奶說起這事兒,陳姝君更是滿腦子的王鐵錘…
王鐵錘是正常人,一個鼻子兩個眼,也并不是特別丑,更談不上可怕或者恐怖,但陳姝君的心情依然是極其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