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圓球兒。
洛九天只是隨口一說,而且,是對著夏含清說的,他在想夏家的老屋神秘無比,或許里面就有彭蓮草的種子,但沒想到,夏含清還未接話,魘獸先開了口。
彭蓮草,據記載是生長在水邊的一種植物,每逢夏季開花,秋季結果。花和果實有劇毒,但包括花和果實在內,整株彭蓮草從頂冠到根須,全部都是良藥。
洛九天看過這種藥的圖樣和注解,也在不少藥方中都見過它的名字。然而,他確實從來沒有用到過這種藥。
他以前條件不好,并不能時時到藥鋪抓藥,時常自己在山里挖點兒藥材湊合湊合,藥效大差不差就行,藥物之間的替代他很熟悉。
但這位彭蓮草,他所需要的藥效,目前為止他還真不知道有哪種藥材能替代…
“你說的是真的?”洛九天看著圓球兒。
圓球兒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知道啊。”
“你真的知道?”洛九天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真的知道,我在水福閣就見過彭蓮草。”圓球兒還給出具體位置。
“你要是敢騙我,我讓你兒子把你媳婦帶走!”
卑鄙的洛九天,用這種話來威脅圓球兒。
沒出息的圓球,偏偏就怕這一點!
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兩人四獸開啟了前往水福閣的路。
因為茜茜身形高大,而且又懷有身孕,圓球兒不舍得它妻辛苦勞累,特意找夏含清幫忙,買了一輛馬車,兩口子一起乘坐馬車,黛凌很倒霉,被父親安排負責駕車。洛九天有樣學樣,把凌黛拎過去,替自己駕車,而他,則鉆進馬車里面。
天氣太熱,雖然他不怕吃苦,但是有的選的話,他還是選擇更涼快一些的馬車內!而且,還可以享受夏含清開掛帶來的西瓜、草莓等水果,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愉快。
乘坐馬車打從龍淵城出發,去往水福閣總共需要四天四夜。當然,這只是“參考時間”,季節、天氣、馬的腳力等都會影響行程,甚至,還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狀況,比如說…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比如說,像現在這樣,遇到劫道的,順利的話,不耽誤行程,不順利的話,恭喜恭喜,游戲結束。
夏含清聽到人家喊這一聲的時候,她簡直都要哭出來了。
多么,多么讓人期待的臺詞啊!
從小,她看電視的時候,就希望將來看到壞人攔路打劫,而她夏含清夏女俠出手,懲惡揚善!
可惜,現實生活中,打劫的人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臺詞!不對不對,是根本就沒人會去打劫她!
也就是在臨水小學讀六年級的時候,曾經被幾個其他學校的“社會青年”圍堵過,亮著刀子,讓她掏錢。當時,她都以為自己可以大展身手了,偏偏哥哥一出場,那幫小孩全部跑路,她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
本來,知道這個世界的大概情況后,她以為自己不會遇到這種劫道的人,就算是劫道,也不會說這樣的臺詞,偏偏,一字不差,一字不差啊!
“要,要多少錢?”夏含清很激動,她甚至都不介意自己是那個被劫道的倒霉蛋,甚至不打算出手教訓一下這些人,寧愿選擇花錢,感謝這些人的出場,圓了自己小時候的夢。
看,劫匪劫道的時候,真的會說這樣的臺詞!
夏含清的激動被幾個劫匪解讀為害怕,他們放下手里的大砍刀,很欣慰夏含清的配合:“交出你們所有的錢,就可以走了!”
“好好好,都給你,都給你。”夏含清把身上的一包銀子全部交給劫匪,還致以親切地慰問:“辛苦了,辛苦了!”
洛九天:…
夏含清怕不是個傻子?
果然,穿越這種事,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副作用,而夏含清,很可能傷了腦子。
夏含清要是知道洛九天在心里這樣說她,估計要氣的掉過頭來揍夏含清。
手里提著大刀的劫匪把夏含清手里的銀子接下來,打開看了一下,非常滿意,然后又問夏含清:“還有沒有了?”
夏含清看向洛九天:“還有沒?”
洛九天:…
他醫術太差,居然不知道夏含清病得如此嚴重!
無奈地從兜里掏出一張銀票,洛九天把這枚能兌換一百兩銀子的銀票交到夏含清手里:“最后一百兩了,都給你,你看著辦!”
夏含清接手之后,立刻交給提著大刀的那位:“給,一百兩。”
劫匪:…
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生意,他很害怕啊!正常的劫匪做生意都是這么順當嗎?一百兩銀子啊!
劫道的總共也就四個人,這會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最后,還是那個提大刀的做出決斷,伸手接下銀票:“謝謝,你們走吧。”
夏含清很快樂:“好的,好的,下次再見。服務很滿意,我會給你們五星好評的。”
洛九天:呵呵!
劫匪:什么玩意兒?
沒有劫道的阻攔,夏含清和洛九天順利地離開。直到走出幾百米,洛九天到底沒忍住,他看著夏含清,就像看著一個會說話的人工智障:“你剛剛,是中病毒了嗎?”
夏含清掐掐指頭:“你不懂!”
她可是老神棍夏無意的孫女,能窺見天機的那種!
先前那幾個人,身上一點兒兇狠戾氣都沒有,最矮的那個甚至還不會拿刀,只能把大刀抱著,手止不住地發抖。很顯然,他們是第一次做劫道這種事,而且,是被逼無奈,才會出來劫道。
那個帶頭的家伙,就是喊臺詞那位,衣服打著好幾個補丁,其他幾位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這個世界上的衣服價格都不算太低,但是,畢竟是相對和平的時代,大多數人吃飽穿暖還是沒問題的。太貴的衣裳買不起,可最次等的麻料,大夏天的,一件新的花不了多少錢,卻還是補了又補。
老實說,是真的很窮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的衣服也很干凈,看得出,是很認真生活的人。可他們大中午的跑到這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官道上攔路搶劫,可以說,是真的被逼無奈,鋌而走險。
一袋銀子不算多,那些人很激動,等遞出去一百兩銀票,夏含清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糾結。
真正的劫匪,難道會在意對方給的錢太多嗎?
她不缺錢,能幫就幫吧。
以及,最重要的是,那些人說了臺詞,說了臺詞啊!
咳咳咳,好開心…
至于在洛九天眼中自己宛如智障這種事,哎,沒辦法,洛九天總以為自己很棒,她很菜,那她就不辯解什么了,配合一下洛大俠。
其實,夏含清一點兒也不菜。
真的,很多時候,洛九天洛大俠的優秀,也全靠夏含清的配合。
比如,洛九天洛大俠的易容術天衣無縫,夏含清一直沒發現自己臉上的戒疤。
最初,是真的沒發現。
但夏含清又不是傻子,怎么會意識不到,洛九天對她的臉格外關注呢?
偶然一次機會,她揭下臉上的面具,還剛好照了鏡子。
鏡子里的自己,臉上出現奇怪的戒疤,痕跡太重,無法忽略。
幾乎是在一瞬間,她就想清楚,為什么自己在最初總是各種陰差陽錯,看不到自己的臉,而在拿到宣溪草漿制作的面具后,洛九天又為什么總是親力親為,幫助她敷上面具,從不曾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實模樣。
“洛九天,快來,什么情況,我臉皮掉了。”
那一次,她故意把鏡子藏起來,然后又把面具貼在臉上,假裝自己真的只是剛剛不小心把面具碰掉,并沒有看到自己的臉。
夏含清和洛九天是怎么想的,黛凌兄弟兩并不在乎,在它們眼里,只看清一個事實:劫道似乎很有前途?
夏含清是想幫助那幾個劫匪的,但是,似乎不小心教壞小朋友了。
龍淵城去往水福閣,中間最大的障礙是一段寸草不生的死地,這段死地里修了一段路,不耽誤行走,但是,只能白天走,不能晚上走,而且,是要走整整一天才能走完,中間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著要在死地過夜,而死地入夜就會遇到一些詭異的事情,比如,睡過去,就再也不會醒來。
這是最近的路,想要繞過死地,路程會增加半個月。好在,兩地之間經常行走的人都知道死地的情況,很少有人會犯忌諱。
偏偏,洛九天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夏含清自然更不知道。所以,這一天,他們按照先前的節奏,在下午四點左右出發,到了晚上五點多,剛好進入死地。
大約七點鐘,天色完全暗下來,天上無星無月,周圍一望無際,夏含清和洛九天在官道上停下,選一個平整的地方,生火做飯。
他們到了哪兒都是就地取材,馬車里平時也會儲備一些干柴。盡管是寸草不生的死地,他們還是很快架好了鍋,生起了火。
魘獸一家四口圍在一起,討論兩個即將誕生的新寶寶的名字。
本來,取名字應該是家長的事情,小輩沒有資格參與。但是,魘獸一族并沒有取名字的習慣。也就是到了它們幾個這里,才有了取名字這種事。可惜,兩位家長并不擅長這種事,而黛凌和凌黛都擁有自己的名字,聽上去還不錯,所以被破格允許參與取名字這項大事。
事實上,夏含清曾經極力自薦,畢竟,她可是夏無意的孫女,最擅長的就是起早貪黑幫人家取名字了。然而,圓球兒帶著一家子拒絕了她:魘獸的事情,人類不要插嘴!
夏含清放棄向圓球兒解釋黛凌兄弟兩名字由來。
“呼,呼…”
就在夏含清和洛九天商量著今晚煮什么吃時,周圍忽然起風。
“哎?”夏含清很詫異。
洛九天選擇位置的時候就觀察過,今晚不會有風的。
這怎么還忽然起風了?
洛九天也覺得怪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鍋取下來,再用沙土蓋住火堆。
火很快熄滅。
要照顧女朋友,和光棍的時候就是不一樣。當初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是毫不猶豫地用湯把火滅掉,現在卻要考慮,解決完當前的問題,還不能在之后讓女朋友餓肚子。
火光熄滅之后,周圍只剩下大家的呼吸聲,在風聲中,不算太明顯。
夏含清伸手扯扯洛九天,算是問話:怎么回事?
站在風里,黛凌和凌黛兩個小東西差點兒被風吹走,它們被茜茜抱在懷里,圓球兒擋在茜茜身前,完美地擋住了風。
風刮了接近一刻鐘,終于停歇。就在夏含清打算松一口氣時,魘獸那架馬車的馬兒忽然仰起脖子,大吼一聲,然后邁開腳,掙脫韁繩,跑起來。
跑沒影了。
夏含清:…
總感覺這地方有古怪啊?
這匹馬兒不算什么好品種,但優點是老實溫順,今天怎么回事?
“哎呀,我的銀子!”
圓球兒心在滴血,買馬車的錢,是找夏含清借的…
現在可好,錢還沒還呢,馬已經沒了,就剩下車…
“現在怎么辦?”夏含清往洛九天身邊湊一湊。
雖然,她是夏無意的孫女,但是,行走江湖的時日尚短,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洛九天這種老江湖啊!
洛九天:我哪兒知道該怎么辦?
心里慌得很,但洛九天不能表現出來,畢竟,他可是夏含清的依靠啊!
“這地方有古怪,先靜觀其變。”洛九天把夏含清摟在自己懷里。
被保護的姿態,很好,但是…
“這都不刮風了,你才把我摟在懷里,有什么用哦…”夏含清嫌棄洛九天,大傻個,還不如圓球兒呢!
“你們聽,地上是不是有什么聲音?”茜茜忽然開口提醒。它懷里有兩個小的,肚子里還有兩個小的,現在母愛滿滿,對外界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感知明顯。
夏含清的聽力本來就絕佳,再經過茜茜提醒,她立刻凝神細聽。
“嗦…唦…”
細微但密集的聲響混合在一起,又因為絕佳的聽力而被分開,夏含清覺得,這就像是無數條蛇在游動,又像是許多螞蟻在爬。
她下意識地看向腳底,就發現,自己腳底下真的有東西!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