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賈磊打著傘站在雨里發呆,他這樣已經半個小時了。
“怎么還沒出來呢?”大傻在一邊急的直轉圈說。他走的太急動作太大,雨傘上的雨滴被甩的飛起來打到賈磊的臉上。
“嘶?哪來的水?”賈磊抹了一把臉回過神來說,然后他就看到了罪魁禍首大傻。
“你給我站住,亂動什么呢?你沒看到你雨傘上的水甩的到處都是嘛?干媽的衣服都濕了。”賈磊跑過去拉住大傻說,賈磊的個子太矮雨傘直接到了大傻的雨傘底下,大傻的鞋子被雨傘流下的水弄濕了。
“哎呦!我的鞋!”大傻叫了一聲趕緊往后一跳,結果賈磊被他的大塊頭落地時濺起來的雨水噴了一身。
“哎呀!我的新衣服!”賈磊叫了一聲然后開始大聲和大傻互相埋怨。
“吱嘎——!”就在兩個人吵鬧鬧的功夫,前面的綠色大鐵門開了。
“出來了!”干媽激動的叫了一聲,賈磊和大傻立刻停下了爭吵一塊回頭往圍墻那邊看過去。
“吱嘎!吱嘎!”隨著大鐵門緩緩打開,一個警察率先走出來。
“2017、2018、9030、9992…出列,請你們過來領取自己的私人物品。”警官說。然后一隊穿著勞改服,剃著大光頭的犯人一次走過去從旁邊的預警手里領回自己進監獄時被沒收的私人物品。
“阿飛!”,“飛哥!”,賈磊和旁邊的幾個人一塊兒圍上去,卻被警察攔住。
“我代表國家宣布,你們今天正式出獄了。”獄警大聲說。
“解散!”獄警說。
話音一落獄警們就撤了回去,等了好半天的家屬們都蜂擁的跑到監獄大門前去接自己的親人朋友。
“媽你怎么來了?”阿飛看著自己的老媽李雨問。
“我來接你回家,哎呀!你都瘦了,老媽給你做了黃豆燉豬腳,我們回去好好補補!”李雨說。
“我沒瘦!我在里面吃得飽睡得好,天天還能鍛煉身體!胖了兩斤呢!不信你摸。”阿飛邊說邊彎下腰深吸一口氣鼓起臉然后把臉湊到李雨臉前說。
“你湊這么近干什么,顯得你臉大嗎?你還鼓起看起來像個河豚一樣,哎呦!加上這個大光頭丑死了!”干媽笑了一聲把阿飛的頭摟在懷里順手摸了一把,手感還不錯。
“噗嗤!”賈磊看著阿飛腰彎的和蝦米一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媽!你能看見了?”阿飛從李雨的懷里掙出來驚訝的問。
“我早就能看見了,你剛進去不到兩個月小猶太和我干兒子賈磊就出錢帶我到醫院做了那個白…白內障揭除手術,打那以后我的眼睛就能看見了,賈磊還送我一臺大彩電呢,你不知道那電視可好看了!”李雨高興的說。她現在特別后悔為什么沒早點兒做手術,也不知道自己少看了多少電視劇。
“真的嗎?那太好了,讓我看看!”阿飛說完就用手扶著媽媽的頭仔細打量起來,果然李雨眼睛上的那層白膜不見了。
“這…這就好了!醫生也太厲害了!”阿飛激動的說。
“是啊!醫生說干媽之所以得白內障是因為早些年的環境不好,但是干媽的眼睛沒問題,只要把白內障揭除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了。”賈磊說。舊社會醫療條件有限白內障是絕癥,可現在只不過是個小手術的事。
“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尤其是賈磊!要不是你,我這次得罪了公安局長恐怕要做一輩子的牢了。”阿飛說。
“行了,快走吧!有什么事咱們回家去說,監獄這個地方多晦氣啊!”小猶太湊過來說。
“你說的對!我們走。”阿飛擦干眼淚說。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深吸一口氣覺得外面連空氣都是自由的。
“走了!走了!小猶太剛買了車,我們坐車走。”大傻大聲的顯擺說。小猶太有錢以后比以前更騷包了,他這個月剛買了一輛走私來的本田汽車。
阿飛笑著和大傻打了招呼,然后跟著大家往外走,剛走了幾步他就不由的想回頭再看一眼自己呆了一年多的地方。
“年輕人莫回頭!這個地方回頭不吉利,出去了以后就別再回來的!”看門的中年獄警突然開口說,阿飛立刻停下轉了一半的頭。
“的確有這么個說法!飛哥你可千萬別回頭啊!大傻你去飛哥后面擋著點…”小猶太趕緊說,大傻立刻走到阿飛的身后把阿飛的視線擋嚴嚴實實的。
“阿飛啊你可千萬別回頭,咱們可不能再走回頭路了。媽還盼著你娶妻生子呢!”李雨說,阿飛感到手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母親抓著他的手特別用力緊張的連青筋都暴起來了。
“媽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會進到這個地方來了!”阿飛紅著眼眶說,他決定以后改過自新做個好人。
“阿飛這是伯母吧?”一同出來的一個30多歲的中年男人問。
“是,李哥你家里沒有人來接嗎?”阿飛問,李哥是他的獄友平時在里面挺照顧他的。
“我哪里還有家人啊?自從我跑到明珠抓奸捅了奸夫被判刑成了勞改犯以后,媳婦就跑了!家里的老人年紀大了,又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帶孩子呢。怎么可能有人來接?”李哥自嘲的笑了一下說。
“你要是沒地方住可以先到我家去住幾天。”阿飛說。
“可是我是勞改犯,住在你家會給你添麻煩吧?”李哥問。
他到是想住賓館可是被抓的時候他身上只有十塊一毛錢,這些錢在七八年前也許不少,可他跟新進來的獄友打聽過了現在也就能住兩天的賓館,他現在連回徽省老家的車票都買不起了。
“沒關系的,我也是勞改犯。”阿飛笑著說,反正一個勞改犯是住兩個勞改犯同樣是住。
“快走吧!我在家里給你準備了火盆和柚子葉驅邪!”李雨說。
洗澡、驅邪、吃了豬腳面線以后阿飛終于可以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家了。
“兄弟你家看起來挺有錢嗎?”李哥看了一眼阿飛家的擺設說,這個屋里冰箱彩電你一機居然都有一看就是有錢人。
“媽這些家電都是哪來的?”阿飛問。
“洗衣機是我自己買的,電視是賈磊送的,冰箱是小猶太送的!”李雨笑呵呵的說。
“你自己買的?你哪里來的錢?”阿飛驚訝的問。
“我現在上班了有工資的,我給賈磊在火車站賣茶葉蛋!一個月150塊工資呢。”干媽得意說,她可是借了賈磊這個干兒子不少光了。
“謝謝大家了!沒想到我阿飛還能交下幾個真正的兄弟,看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華開一樣狼心狗肺的不是東西…”阿飛說完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酒桌華開兩個一出就像按了暫停鍵一樣,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了!
“你這個死孩子,大好的日子提他干什么?多晦氣啊!”李雨打了阿飛肩膀一下。
“對!我們不提這個人,大家喝酒吃菜!”小猶太趕緊說,大家立刻裝成沒聽到剛才那句話一樣。
“飛哥你說得對,華開的確不是東西!可他不知道跑到哪去的,我每個月都去他家找他!可華開這小子太沒良心了,他跑了以后連封信都不給家里寫。”大傻接話說。
“閉嘴!”賈磊和小猶太齊聲說,大傻立刻閉嘴了。
“你還是吃雞腿少說話吧!”阿飛笑著拿了個雞腿堵住他的嘴說。
“喝酒!喝酒!”賈磊端起酒杯說。
“對對對!我們今天要不醉不歸。”小猶太也舉起酒杯說。
賈磊杯子里的是啤酒,其他人杯子里都是白酒!
“干杯!”賈磊和阿飛碰杯后一口喝了半杯啤酒。
俗說得好——借酒消愁求更愁!
在坐的除了大傻那個沒心沒肺的人之外個個都有一肚子心事,所以這頓酒喝到后來屋里的人全都醉倒了,大家開始說胡話撒酒瘋了。
“老子終于TM的出來了,我在監獄里面就想,等我出去以后不論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華開那個臭小子,我要問問他為什么這么對兄弟們!不說有難同當吧,他居然還趁火打劫把兄弟們的錢全都卷跑了!他就沒想過我們剩下的人該怎么辦嘛?”阿飛趴在桌子上說,說到激動得地方他隨手就把走上得啤酒瓶摔到地上。
“就是!你不知道當初高利貸來家里的逼債的時候有多嚇人,他們不光打人還砸東西!我和強子家都被砸了…”大傻也大著舌頭說。
“這件事你們為什么沒有告訴我?”阿飛大著舌頭問。
“他們不讓我說,說是怕你和強子在里面擔心。我們就只說了高利貸比在的事,沒敢告訴你他們砸房子的事!嗝…要不是后來小猶太出錢…把高利貸還上了,他們就要打折我的腿。”大傻抱著啤酒瓶迷迷糊糊的說。
“大傻不是告訴過你不許說這件事嗎?你是不是喝醉了?”賈磊迷迷糊糊的教育大傻說。
“我沒醉!你才喝醉了呢。”大傻搖頭說。
“你看你喝得太多了,連走路都都左搖右擺了。”大傻在他看著眼里晃來晃去的賈磊說。
“你撒謊…我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沒動?我沒喝多!”賈磊搖搖晃晃的坐在椅子上辯解說。
“嗚…嗚…”賈磊他們這邊正鬧得熱鬧,旁邊有人不合時宜的大哭起來。
“誰?誰…在哭?”賈磊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左右看了一圈問。
“哪里有人哭?我們四個不都在這嗎!”小猶太也看了一眼桌子,掰著手指算到。
“肯定有人哭!如果不是人難道是鬼嗎?”賈磊說完嚇得腿一軟坐在地上。
“啊!有…鬼!”賈磊指著桌子底下的一個黑影說,那悲悲切切的哭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不…是鬼!是李哥。”阿飛也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后說。
“那個鬼…不!那個李哥,你好好的哭什么?這大晚上的多嚇人啊?”賈磊迷迷糊糊的踹了李哥一腳問。
“我想家了…我想我爸我媽還有我的兩個孩子…我都七年多沒見到他們了…嗚…嗚…”李哥邊哭邊抱著酒瓶繼續喝酒。
“想家你就回去嗎?又…又沒有人攔著你?”大傻看著李哥說。
“我…沒錢買車票…”李哥哭著說。
“你家是哪的?我給你錢買車票?”賈磊從兜里掏出錢包問。
“我家是徽地壽城郊區的,我們家離壽城縣城有十幾里地呢!我手里的十塊錢也就夠坐公交車的…嗚嗚嗚…”李哥哭著說。
“壽城郊區的啊?那你是應該哭,這錢我就不給你了!反正過幾天那里就全淹了…”賈磊迷迷糊糊的收起錢包說。
“你說啥子?你說我們村全淹了是怎么回事?”李哥其實還沒喝多,他腦子里還能聽進去話。
“淹了就是淹了唄!我聽說你們那的水老大了,都有八十幾米深!差半米就上墻頭了,城里的人還能活著城外的人就不一定了…”賈磊抱著酒瓶嘟囔了一句然后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