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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極端

熊貓書庫    生死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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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寸光快步跟了過去,恒溫箱自動地滑到了房間的一側,那里擺放著一些玻璃床之類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兒像人死了后,殯儀館提供的冰棺,只是沒有蓋子,里面冒著寒氣。

  恒溫箱打開,緩緩上升,朝著長桌上上的冰棺一樣的東西移去,冰棺的一側緩緩向下,只見一個灰色頭發的被炸掉了腿的小女孩呈現在了眼前。

  緊接著,另一扇門打開了,進來了好幾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人,應該是魯道夫的助理。

  我把這個弄好,等我兩分鐘。魯道夫一看到尸體就很興奮,他指著這個小女孩說道:她的,先弄她的,剛剛去世不到十分鐘就運過來了。

  說著,他伸出手在那被炸掉了腿的小孩身上摸了摸,很滿意地笑了笑:還是熱乎的呢,難得,難得。

  小女孩整個人落到冰棺里后,冰棺飛速地往墻角移過去,正好移到了那幾個助理的身邊,一扇磨砂玻璃門關閉了,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

  魯道夫一溜小跑過去。

  隨后,他看到了磨砂玻璃上有個人提著一顆人頭走到了另一側,放入了一個方形的東西。雖然磨砂玻璃一般的門只能看一個大概,可周寸光只覺得手控制不住微微顫抖。

  他明白,一分鐘不到,這個身上還是熱乎的剛剛去世的小女孩的頭,被取了下來。

  深深地呼吸,手在褲兜里摸了摸,他靠到了方才進來的這幾個恒溫器旁邊,將一個東西悄悄地安在了下面,往里頭一看。

  再一次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四個小孩以此排開,渾身還臟兮兮的,身上的血液都是剛剛凝固,一看就是剛剛去世,就這么可憐地擺在了恒溫器里。

  她們有的人心臟中彈,有的是肚子被打穿,可頭顱卻都好好的。這應該是他們為什么會被運到魯道夫這兒的原因吧。

  只是,他們的家人呢?就這么讓他們被運走嗎?

  一想,也是,可能家人都去世了吧。

  周寸光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魯道夫要來這兒,像他這么一個對人腦類器官研究方向癡迷到能放棄家人,放棄前程,放棄國內一切的人,像朝圣一般不顧一切地來了這兒,想必,這些他口中的‘源源不斷的新鮮的尸體’,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吧。

  還有哪里比戰區的殺戮更多呢?

  在任何國家的生物技術科研部門,的確也會像魯道夫一樣需要人類的尸體來進行解剖研究,可都達不到這個數量,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一個實驗室每個季度能有個四五具,就是非常非常幸運的了,畢竟自愿捐獻遺體的人那么少。

  而這四五具要跟各個科室進行分,各個科室又有不同級別的科學家。

  魯道夫來這兒的時候是十年前,那個時候他剛剛二十出頭,別說國外沒有論資排輩,那是不可能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科學家再有天賦,也很難有人七八十歲的老科學家研究的成果多,尤其是生物技術這個極其要求經驗和實驗的領域來說,一具新的尸體來了,要輪到他第一個上去研究,是很難的。

  而這里就不一樣了。

  十年前他來的時候,這里還沒有發展得現在這般好,來這兒的生物技術領域的黑科也并不多,他能得到最好的資源。而十年后的今天,他才三十出頭,解剖過的大腦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國家的人腦研究專家,所能得到的資料也不可同日而語。

  難怪這里是黑科的天堂,這里的資源除了地下埋葬的礦產,除了能突破國與國之間的技術封鎖,能自由交流之外,這里源源不斷的死亡,也成了一部分類別的黑科最喜歡的東西。

  只是……

  周寸光看著這些躺在恒溫器里小小的人兒,不由地心中泛起悲憫,而讓他更悲憫的是魯道夫看這些小人兒的眼神,沒有半絲對待一條剛剛逝去的無辜生命的同情和感激,要知道平日里在新聞上看到有人自愿捐獻遺體,甚至眼角膜的時候,醫務人員都會齊齊彎腰告別。

  速度快一點。從里頭出來兩個人邊說著,便按下了一個按鈕。

  恒溫器瞬間朝著冰柜駛去,周寸光本就不高,惦著腳尖才能看到,這么一移動,他再也看不到這幾個小孩。無需太長時間,再見到,應該就是四個人頭。

  哦不,加上剛剛‘溫熱的身體’的小女孩,五顆人頭。

  這可是五條人命啊,雖然不是在實驗室里去世的,可也是五個剛剛離開人世的人,五顆人頭拿下來,想必還要經過清洗,或其他什么程序以保證人腦的新鮮,可那再也不是五個人。

  東方大國講究一個留一具全尸,哪怕是科研,也得給最起碼的尊嚴,難道不是嗎?而魯道夫就這么粗魯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遺體,笑著說一句‘還是熱乎的’,這種冷酷讓周寸光覺得心顫。

  只是此時并不是心顫和憤怒抑或是好奇的時刻,周寸光快速地觀察了下周圍,魯道夫和助理們在忙碌,而四面八方放著的幾個機器人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想了想,他偷偷地用腳松了松鞋,從口袋里摸到了一個黑色的小磁片藏到了手心。

  魯道夫教授!他喊了一聲,朝著那扇磨砂玻璃一般的門跑了過去,跑了沒兩步,鞋子松了甩到了一組桌子地下。他立刻趴到地上,爬了進去。

  非法闖入,非法闖入,非法闖入。三個機器人同時發生,其中一臺朝著魯道夫的方向滑去,另外兩臺則朝著周寸光的方向駛來。

  怎么了?魯道夫沖了出來,手上還戴著手套,血淋淋的。

  我鞋子掉進去了,我拿出來了。周寸光從桌子下爬了出來,一臉無辜地看著魯道夫,舉起了手中的小鞋子。

  你這孩子。魯道夫對孩子的責怪很明顯要輕許多,他笑了笑,搖了搖頭轉身剛要往里頭走,突然止住腳步,他猛地轉過頭:你別亂動!我跟你只是交……

  交易二字沒有出口,他意識到身后有助理,硬生生吞了下去。果然是科癡,魯道夫進到實驗室后,這才想起來與周寸光之間的交易。

  想了想,他回到里頭把手套脫了,陰沉著臉快速走了出來,伸出手拉住周寸光的胳膊:跟我來。

  邊走,他邊從桌子上拿過紙張和筆,放入了口袋,拽著他進入了東邊一側的門口,刷了三道密碼后門打開了,里面一陣冰冷,準確地說是極冷,估計有零下三十度左右。

  穿上。魯道夫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件他的衣服遞給周寸光,這衣服拿在手里十分地輕薄,看上去不怎么御寒,而一穿上卻神奇地發現不但御寒,衣服仿佛充了電一般,持續不斷地散熱,十分地舒適,也不知是什么材質做成的。

  這里不會有監控,你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魯道夫后退一步,從柜子上拿過一把匕首,匕首十分鋒利,發著寒光,就這么看著周寸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可見,從科學中脫離出來的魯道夫恢復了理智,他的右手拿著匕首,左手有些僵硬地放在肚子上,可見他十分防備。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周寸光微笑著,雙手攤開。

  不,你是什么人,當然重要。魯道夫手中的匕首垂了下來,周寸光攤開手的這個動作讓他似乎放松了些,這也是周寸光要的效果,他擺了擺左手:我不跟不信任的人做交易,我想,你找錯人了。

  周寸光微微笑了笑,雖然魯道夫的態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并不慌亂,因為他心里明白,如果真如魯道夫所說的如此這般,他就不會讓自己來到他這么重要的研發室,更不會帶他來這冰冷的如同冰柜一般,沒有監控的地方。

  不,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根本就不需要認識我,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我跟你交易什么,這個交易的東西,你值不值得,我值不值得,不是嗎?

  當周寸光不慌不忙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魯道夫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他說到點子上了。

  你……不是小孩吧?魯道夫看著周寸光,問道。

  房間內的燈很暗,是紅色的,飄著的霧氣落到了周寸光的頭發上,很快就讓發絲一根根地僵硬著,紅色的暗燈之下,周寸光這張童真的臉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依舊不失天真,甚至動作也沒有半點成年人的影子。

  可魯道夫的直覺告訴他:這不可能是一個六歲兒童的心智。

  要說天才,魯道夫見得多了,他的身邊都是天才,要說少年天才也見過不少,可專業領域再有天賦,在心智方面依舊遠不如成年,這是年齡所限制的。

  眼前這個男孩,雖然看著就是個孩子,剛剛脫下褲子也是孩子的模樣,可他的穩重和敏銳,還有談判時候的分寸拿捏,太完美了。

  完美到這絕對不是一個孩子,能做到的。

  周寸光并不回答他的話,只是淡淡笑了笑:聊正事。

  不,聊正事之前,得先告訴你,你是不是不是孩子。魯道夫很堅持。

  聊完正事,我就告訴你。周寸光也堅持,不過他的堅持里帶著魚鉤上上魚餌的味道,與魯道夫的神色嚴肅不同,他的神色十分輕松。

  輕松到讓人覺得他不是在談判,而是直接走想談判席,拿走屬于他的皇冠一般。

  不……

  無論我們這交易成不成功,談完,我就告訴你。周寸光沒給魯道夫再深入這個話題的機會,他放出了誘餌。魯道夫一聽,眨了眨眼。

  是不是孩子,在談之前知道和談之后知道,并無大礙,只是解了魯道夫心中的疑惑而已。

  行。魯道夫點了點頭。

  周寸光的眉頭輕輕地顫了顫,一切都按照他的預想在進行,甚至進行得要更為順利,魯道夫不但同意談判,而且毫無抵觸情緒,甚至充滿了期待。

  他期待談完后,周寸光證實他的判斷:這不是個孩子,而是個侏儒。

  科學家,最講究追根問底,他一定得知道這個,否則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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