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如同天籟。
顏九成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聽過這么好聽的聲音,好聽到他瞬間鼻尖一酸。是的,他堂堂七尺男兒差點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嗷一嗓子哭出來。
披著一身陽光的顧覓清就這么突然地,沒有半點預兆地推開大門,小小的鼻子微微皺著,冷冷地充滿了敵意地瞪著李學而。
那滿身的醋意伴隨著她起伏的胸口,溢出來,蕩漾在整個房間,讓所有人都會心地笑了起來,隨后充滿嫉妒地看著顏九成。
要知道雖然顧覓清化了妝,弄丑了點,但依舊是妥妥的美人,再說了,就她這身段,莫說在場其他女作者難以與之相提了,就算是被人稱為風情女王的李學而,到了她的跟前也只有甘拜下風的命。
“呦,別誤會,看這醋吃的…”李學而自不是那些個少不更事的賣蠢少女,她久經沙場,在職場是女王,在情場同樣是女王,智商情商雙商在線得很,見顧覓清這架勢,她哈哈笑著很是自然地松開了挽著顏九成胳膊的那雙手。
隨后,落落大方地朝著顧覓清伸出手:“你好,我是李學而。”
李學而雖然是華裔,但自幼并沒有在東方大國長大,所以她的普通話很不標準,聽起來平添了幾分可愛。
而顧覓清就不可愛了。
何止是不可愛,簡直是不禮貌。
她并不伸手,眼睛也不看她,而是直接走到顏九成的身邊,將自己的胳膊挽了上去,這才冷冷地回了句:“好。”
就一個字,也不自我介紹,好家伙,這醋吃得夠濃的,全場所有人都抿住嘴偷笑。
顏九成一直沒說話,從顧覓清進來的這一刻,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當她身披一身陽光推門而入的時候,短暫的驚喜之后,以為是幻覺。
直到她的胳膊挽上自己的胳膊,感受到她的身體,這才覺得是真實的。
這是顏九成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失而復得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突然出了一身汗,伸出手想松開一顆扣子,卻發現手抖得厲害,不怎么聽使喚。
顧覓清余光看到了這一幕,她微微嘟起嘴,生氣地看著顏九成:“走,回房。”說著,二話不說拉著顏九成就往樓上走。
雖然突然來這么一大群記者很是可疑,這里頭或許有間諜,也或許有自己的戰友。可是現在的顏九成并不適合工作,他激動的表情和顫抖的手會暴露一切。而顧覓清的吃醋讓她立刻拉著人上樓,顯得十分自然。
“吃醋了嘿。”
“李學而,你看看你,人小情侶要為了你吵架嘍!”
“這女記者叫什么?很漂亮啊。”
記者們打趣著,一個個拿著箱子開始走向分好的房間,而李學而的臉上則露出一絲絲的尷尬,可轉眼尷尬便沒了,她這種社交人精并不會在意這些,只是若無其事地瞟了眼顏九成和顧覓清離開的方向。
只見顧覓清走在前面,拉著顏九成的手,那架勢,就好像把他拖進去一樣。
“小姑娘就會喜歡綁住男人,卻不知道男人啊,是綁不住的。”李學而輕輕笑了笑,挑了挑眉。
走在顧覓清身后的顏九成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的小手拉著自己的手,她的手很涼,涼到好像剛剛從冰里出來似的,骨頭細細的,手上夾雜著一些泥土。
顏九成不由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緊緊地,似乎怕一松手,這個女人就消失了。可突然,他臉色一變。
顧覓清走路的姿態沒有問題,她吃醋的表情也沒有問題,可是,她受傷了,絕對受傷了。
“你…”
顏九成剛要問,顧覓清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連忙不再說話,只等一進門,關上房門后,立刻繞到顧覓清的跟前,伸出手輕輕地握住她的肩膀,問道:“你傷到哪里了?傷得重不重?”
顧覓清抬起眸子,卻不看顏九成,而是盯著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我跟你的關系,到了這么親密的程度了嗎?松開。”
聲音透著怒。
隨后,身體往后一退,這一退,她皺了皺眉頭,嗓子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壓抑著痛苦的叫聲。
“傷哪里了?!”顏九成再一次緊張了起來,此時天氣頗熱,她居然外面還穿著一件厚厚的外套,最重要的是,穿著的這件外套并不是她的,皺巴巴的,應該是路上順的。
厚外套,肯定是為了掩蓋傷情。
顧覓清咬著牙,把外套脫了下來,一脫,顏九成只覺得心中一痛,只見顧覓清里面的襯衫早分不清是什么顏色,滿身的泥土,整個后背都是紅的。
被血染的。
“拿一下藥箱。”顧覓清指了指地上的箱子:“我不能彎腰,傷到了后背和手了。”她右手一直垂著,不聽使喚,而袖子上也全是血和泥土混合的污穢。
說完后,她往浴室走去,進了房間后,很明顯她的神情放松了些,所以原本直挺的步伐變得佝僂了起來,彎著腰。
“我幫你。”顏九成緊跟著走進了浴室,傷在后背的話,顧覓清的右手又傷了,一個人肯定弄不過來。
“你還是下去泡那個李學而吧。”顧覓清卻冷笑一聲,轉過頭翻了個白眼:“我可是你名義上的女朋友,我還沒死呢,你就急不可耐地泡妞了,怎的,要不要今晚睡過去?”
這滿身的醋,熏得整個房間都酸了。
原本想著在一樓面對那些記者們的時候,顧覓清的醋意是裝出來的,為了掩護而已。如今看來,她是真的吃醋了。
一個女人吃醋,那就說明她在意,而她在意,說明她喜歡這個男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顏九成心里又喜,又心疼。如果按照他平時的性格,肯定要打趣一番,可此時,看到顧覓清染紅的衣服,他心被揪得疼。
“我喜歡的是你,怎么可能去泡她?她連你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顏九成立刻接話道,雖然他沒有談過戀愛,平時也賤兮兮的,可哄女孩子還是有一套的。
顧覓清聽了后,嘴角扯了扯,隨后挑了挑眉,倒沒有笑,只是又翻了個白眼,也不知是翻給誰看的。
低著頭,一只手解著扣子,不太好解。
“我幫你。”顏九成再一次繞到她的前面,手放到了她的胸前扣子那。
“你…你流氓…你出去!”顧覓清的臉一下就紅了,她本能地往后退,一退,后背撞到了墻壁上。
她皺著眉頭痛苦地呻ii吟了一聲,可見后背傷得不輕。
“別逞強了,我不看你,我保證。”顏九成立刻伸出手做出發誓的手勢:“我就給你脫衣服,絕對不看不動你。”
這話聽起來…很是不靠譜。尤其是從顏九成的嘴里,顧覓清有些懷疑地看著他,卻發現他眼睛里全然沒有平日里的嬉皮笑臉或蔫兒壞,只有焦急和心疼。
一個男人在乎一個女人,從眼神里是能感覺得到的。一個女人感覺不到你對她的關心,只有兩個可能,要么,她不喜歡你,只是拿你當備胎。要么,她跟顧覓清一樣,害羞。
“誰信你!”顧覓清又翻了個白眼,臉紅了紅,嘴上說不信,可身體卻沒有再躲閃,而是轉過身去背對著顏九成,說道:“你別解了,幫我上藥吧。”
說著,她抬起腿,手從靴子那抽出一把匕首,挑起胸口的衣服一扯,前面的衣服撕開了。
“我說你可以轉過來,你才可以!”顧覓清強調道。
“好。”
顏九成輕輕地將她的衣服慢慢往下褪,露出了光潔而白皙的肩膀,要是平時,他絕對會偷摸地看,可這一次,他真的將臉轉到一邊,沒有偷看。
他怕自己偷看,顧覓清一生氣,又撞到傷口。
隨著衣服的往下脫,顧覓清發出了一聲控制不住的慘叫,她的身體都抖了抖,瞬間往旁邊倒了倒,手連忙撐住。
“怎么了?!”顏九成本能地立刻將目光移到她的后背,一看,只見一條長長的撕裂般的傷口出現在他的眼前,傷口很是嚇人,足足得有十五厘米長,五厘米寬的皮膚裂開來,露出了里面粉紅色的肉。
衣服連著裂開的皮肉,疼。
顧覓清的后背全是血,一些是凝固了的血,一些是剛剛因為衣服扯下而導致的新血。
顏九成只聽到自己的牙床都在響,他多么希望這些傷是出現在自己身上,而非顧覓清,又慶幸這只是皮外傷,子彈擦著過去的。
雖然擦得很深,但終究不至于要了性命。
“我拿酒精消毒,你別動。”顏九成的聲音開始冷靜了下來,當務之急是幫顧覓清包扎。
顧覓清點點頭,隨后頭低垂著,雙手努力地撐著洗臉盆,身上的汗珠隨著疼痛一下冒了出來。
顏九成聽到她忍耐疼痛的聲音,心疼得不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酒精棉球往她的傷口擦去。
只聽得顧覓清慘叫一聲,隨后,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只是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在一個裂開的傷口直接用酒精棉球消毒,那種疼痛是難以形容的。
皮肉痛只是不要命,不代表疼痛指數就輕。
本就失血太多虛弱的顧覓清的腿一軟,往旁邊倒去,顏九成立刻伸出手抱住她,顧不得她有沒有穿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