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槍響,聽上去絕對不是顧覓清這邊發出的,她所在的樓離得近,哪怕用了也不應該是這么不清晰的聲音。那么,如果是槍聲,那肯定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是山上傳過來的?”老吊側著頭,回味那聲奇怪的聲音。
“頭兒的判斷真的絕了,應該就是山上傳來的槍響。”宣林將‘頭兒’兩個字咬得極重,口吻中滿是佩服。雖然老吊吐槽上頭查找到這位狙擊手的速度太遲鈍,可誰都明白,這應該是組織能查到的最快的速度,畢竟全球這么多黑組織,要知道哪幾個人過來,的確需要時間。
那么遠的距離,那么密的樹林里居然真的有人蹲在那,拿著狙,一槍就能要了命。
而顏九成居然僅僅靠著對人像的記憶就判斷出山頂上有人,沖著這一點就讓宣林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伸出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盯著筆記本開始掩護顏九成。
顏九成是隊伍里的靈魂人物,這一點在最初的時候宣林還覺得頗有不滿,畢竟他覺得自己也是不可或缺的,缺了他,掩護無從談起。可現在他卻深刻地認識到,缺了顏九成,自己連掩護別人的機會都沒有。
掩護別人的宣林勢必會處于最安全的地方,通過筆記本進行戰斗。而顏九成是在最前線。
他生而為了作戰,而宣林則只能掩護。
“有槍聲是好事。”老吊似乎松了口氣,可隨后又十分擔憂地看著屏幕上顧覓清那棟樓。
還有槍聲,說明還在對峙。
還在對峙,就說明顧覓清還活著。
可狂喜之后,便是再一次的極度擔憂:畢竟,剛剛槍響,也不知顧覓清被打中了沒。
顏九成沖了出去,將鋼筆拿在了手里,那聲槍響證明了他的判斷,說明顧覓清跟這個狙擊手對峙了近二十分鐘。這也能完美地解釋為什么顧覓清沒有回應他的命令:狙擊手對峙的時候,分秒之間便能奪命。
顧覓清的小樓就在前方,可顏九成卻并沒有走直線,而是從西北方向繞了過去,還在地下通道圍著小樓走了一個圈,并放上了監視器之后,這才跑到樓的下方。
這一切,又用了整整三分鐘。
一到一樓,便聞到了糞便和垃圾的臭氣,這地方作為掩護站點,有這些是很尋常的,顏九成放輕了腳步,在上去之前頓了頓,隨后伸出手輕輕地擊掌,節奏奇怪。
這是顧覓清教過他的暗號,這種暗號十分古老,卻沿用至今。行動中的兩人當手里沒有安全的通信設備的時候,迫不得已使用路邊的電話時,便采取這種方法:電話接通后并不說話,而是用手在話筒上輕輕地敲打或摩擦,根據敲打的節奏不同,代表的意思不同。
這樣,哪怕被人監聽了,對方也無法破譯出意思。
顏九成用擊掌的聲音傳達了顧覓清教給他的一個簡單的暗號:行動。
并非要顧覓清行動,而是告訴顧覓清,此時上樓的是自己人,不用分心。要知道,狙擊手在行動的時候,最怕分心。
擊掌完成后,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就仿佛這棟樓里沒有人一般。
這讓顏九成的心慌了起來,他只覺得身體控制不住地持續出汗,他連忙快步往樓上跑去,越上去一步,心里越慌。
他不知道,如果顧覓清被擊斃了,自己還有沒有心境完成任務,又將如何面對。甚至,他想都不敢想如果顧覓清倒在那,他該如何。
又會如何。
這種慌亂讓顏九成往樓上跑的腳步竟然有些不穩,一下滑倒在樓梯間,好在伸出手撐住,不得不說,此時的顏九成是狼狽的,他深深地明白為什么出發的時候,老者會說他沒有談過戀愛,是行動的大忌,也是他的死穴。
當時聽到的時候,不以為然。只覺得自己不同凡人,不會因為喜歡上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
可現在的顏九成才發現自己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理智,在愛情的領域,他不過是一個俗人慫人而已。
沖到二樓,二樓一共三間房間,顏九成立刻匍匐前進以防被遠處的狙擊手瞄準,可找了一個圈,房間里空蕩蕩的。
連忙跑到三樓,沒有人,又跑到閣樓,還是沒有人。
顧覓清呢?
顏九成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時,只聽得一陣低沉的槍聲砰地一聲,震得他一抖。
槍聲居然不是從樓上傳來,而是從一樓,他跑到一樓往左邊看了看,聽聲音是從一樓左邊的房間里傳出來的,可左邊這間房間堆滿了垃圾,發出一陣陣惡臭,外圍很多大便,上面飛滿了蒼蠅。
這時,顏九成眼睛一亮。
這些大便有新鮮的腳印,順著腳印的方向往里看,在這堆垃圾堆得最高的地方,一個小小的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清的身影就靠在墻角,并且腳底下用盒子堆著,站得高高的。
“別過來。”顧覓清的聲音有些沙啞,沉著冷靜:“運氣好,一樓居然能瞄到山上這一角,夠隱蔽,給我守著后面。”
她頭也沒回,顏九成的擊掌讓她知道來的是自己人,她也不能回頭,對峙仍在進行中。
顏九成只覺得血氣上涌,眼睛竟然一下就濕潤了,眼淚也一下就流了出來,他顧不得伸出手擦去,連忙靠在門口半蹲下來,用垃圾將門口堆得更嚴密一點,讓外面的人注意不到顧覓清。
附近的奇怪的悶悶的槍聲倒沒有吸引什么人前來,這里的人早已習慣了槍林彈雨,運氣比較好的事,現在也沒有什么人過來大便。
隨后,顏九成轉過頭看著一堆垃圾中幾乎看不到影子的顧覓清,她和她的槍就隱藏在這一堆垃圾中,里面可能還有一些腐敗的肢體,發出惡臭。
可顏九成卻絲毫聞不到。
他就聞到了顧覓清身上獨有的氣味,淡淡的,香香的,像奶茶。
“他死了。”良久后,顧覓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隨后她身上的垃圾被抖落,從垃圾堆里露出了身體,許是對峙的時候精神高度緊張,她滿頭滿臉的汗,身上的短袖濕透了。
轉過頭來看了顏九成一眼,皺了皺眉頭:“我差點被他殺了,那人估計一直潛伏在山上,你在山頂居然沒有發現他。”
說著,她從垃圾堆里爬了出來,身上沾滿了臟東西甚至一些大便,她聞了聞自己,皺起眉頭:好臭,走吧,還有幾個人要搞定。”
說著,她走到顏九成的身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見顏九成直直地看著她,就好像要把她人給盯穿似的。
“你蹬我干嘛?!要不是我隨身攜帶了一個鏡子,我真的被他殺了。”顧覓清甩了顏九成一個白眼,伸出手指指了指二樓,從胸口拿出一面鏡子:“就這個東西救了我,我每次任務的時候,為了防止有人用紅外線盯我,都會在旁邊豎一塊鏡子照著自己,我在狙擊第二個人的時候,發現有人瞄準了我。”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瞄的這里,可準了,不過有些抖,我分析呢,這個人…”
顧覓清的話還沒說完,顏九成一把抓住她,一下將她按到了墻壁上,吻了上去。
這一次,顏九成吻得非常激烈,仿佛要把顧覓清掏空似的,無論她怎么推,都死死地抱住她,深深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