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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覺悟高的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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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膜法,全稱半透膜滲透壓法。

  就是一種利用高分子材料半透膜,讓混合氣體或者液體分離的工業生產方法。

  舉個最通俗的例子,就是以色列人經常搞的膜式海水淡化法——

  早期的海水淡化,靠的是煮海水蒸餾,能耗非常高。而以色列等中東國家缺水,又承擔不起這么高昂的能耗,就搞出了一種高分子半透膜。

  這種膜的孔徑大小,水分子可以通過,但氯離子卻通不過。用這種膜多濾幾次,海水中的鹽就被去掉了,得到了淡水。

  空氣的膜法分離,道理也是一樣的。

  如果可以制造出一種半透膜,剛好只夠氫氣氦氣這些小分子通過,而分子較大的氖氣無法通過,那么氦氖分離就實現了。

  這就繞過了“必須把制氦機的制冷溫度壓低到零下245度以下,達到氖氣液化、氦氣依然氣態的狀態,才能分離氦氖”這個技術難關。

  顧驁之所以知道這個研究方向,完全是因為他上輩子的專業。

  這世上只有少部分碼農是本專業就學計算機的,大多都是別的工科生,畢業后發現程序員來錢,才學個語言轉行的。

  顧驁上輩子在杭電學學的是電氣自動化,號稱“就業率最高、但起薪最低”的萬金油,大多數工程物理方面的專業都略懂。

  加上他大學里學習認真、經常看前沿科技期刊,所以他知道的工業常識,可比70年代的人多多了。

  他自己不會干,不代表他不能給別人指方向。

  今天的這個見解,也是他前世看高分子材料學的文章時,不小心瞥到的。

  在后世,膜法的應用場景千千萬萬。因為其低能耗,導致人類在遇到任何分離氣體和液體混合物的課題時,都會優先考慮膜法。

  說句難聽的,連膜法都不知道,還有臉說自己是21世紀的工科生?

  除非是打了四年lol的工科生吧。

  不過,在1977年,膜法這種高分子科技還是很新鮮滴。

  顧驁依稀記得前世看過的論文綜述里提過,在70年代末,貌似只有幾家以色列人的公司,研發出了具有這種理化特性的半透膜。

  只不過,哪怕是這些以色列人,都沒有想到把這種膜用于超低溫氣體分離的應用場景。

  材料科學的很多研究,一開始都是無心插柳的。

  研究出一種材料,測試出其物理特性,卻不知道這些物理特性能用來干啥,這是很常見的情況。

  所以,顧驁的思路,至少也算是一種“方法發明”了。

  而法液空如今制造氦氣的方法,應該依然還是從氦、氖含量都相對比較高的天然氣里,把天然氣、氫氣這些成分都燒掉、并把水和二氧化碳去除。

  最后,再把溫度和壓強降到氖氣等雜質已經液化、而氦氣尚未液化的區間內,把雜質分離。

  顧驁估計,法國人和德國人,都可以造出等效于“零下245度、1個大氣壓”的工業制冷機。

  也正是因此,70年代的氦氣比后世的氦氣貴好多好多倍,因為實在是太費電了。這個時代的氦氣,絕對不可能被拿去充小朋友手上的氣球,小朋友只能玩有爆炸危險的氫氣球。

  而顧驁要是能從以色列人那里找到“分離氦/氖”的半透膜,那起碼可以把制氦機的工況溫度再提升20度,省電一半都不止,機器造價也會大幅降低。

  顧驁腦子里的這些考慮,他不能全部跟秦輝說。

  他也沒打算這么說。

  這個時代,還沒有全面開放,他說那么多,自己個人也撈不到多少好處。

  以秦輝的權限,最多也就給老爹發半年獎金,頂天了。

  在改革之前,技術人員的付出根本不值錢。

  而且一下子說多了也不安全,不符合別人對他的水平認知。

  所以,他只能略微指下方向,把半透膜法這個思路點透,讓秦輝足以完成提交給一機部的報告、然后憑借報告伸手要錢要資源。

  至于后續至少一兩年的研發工作,慢慢來好了。

  再過20個月,到明年12月份,偉大的十一屆某會就要召開了。顧驁相信廠里的制氦機,到時候還沒攻克難關呢。

  等秦輝把方案報上去了、親自動手后,發現自己想不明白,再來求他。到時候再坐地起價,豈不美哉。

  “…我大致上就知道這么多,我是前陣子去市圖書館,偶爾看到兩本期刊,有介紹外國人的半透膜技術進展,才知道的。

  具體誰有這種膜、怎么用、能分離掉哪些雜質,我完全不清楚。但至少這是一個比追求超低溫分離更經濟省電、技術上也更容易實現的思路。

  其實,我英語不錯,經常去市圖書館看外語書的,包括法國前總統蓬皮杜死了、繼任者是誰,我也是看外文資料知道的。”

  顧驁一臉真誠地對秦輝說。

  而最后的解釋,也為他堵上了“你怎么突然變聰明了”的漏洞。

  秦輝的表情閃爍不定。

  他是分管生產和技術的,倒沒有那些搞政治的人那么多壞心眼。不過權衡之后,他覺得顧驁確實很有利用價值。

  這個時代,懂英語能直接看外國文獻的,那都是讓人仰望的天才。哪怕是國企大廠的廠長,也會心懷尊重。

  “嘖嘖…去市圖書館看書,都能有這么多的收獲。小顧你真是賺了,生了個兒子這么出息。唉,說不定是我們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外國人都發展到這么好了。”

  秦輝說著,內心也在暗暗嘆息,并接受了這個設定。

  他倒沒覺得顧驁的想法,會比法國人更牛逼。

  以他的想象力,最多覺得顧驁是跟著法國人已經跑出來的技術路線,復制一遍而已。

  “填補國內空白”就很不錯了,至于“創造國際領先水平”,如今的秦輝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下定決心,便當場拍板道:“小顧,嗷嗷,現在雖然撥亂反正了,廠里還是不好多談錢。你們的貢獻,我會記得的。

  這樣吧,先給你多發三個月獎金。等這個方案報上去,一機部批復同意了,我就給你們申請插隊,破格先分房!

  如果后續順利,嗷嗷也對項目有貢獻,等他高中畢業的時候,我跟陳廠長說,把廠里每年兩個的推薦讀大學名額,分一個給嗷嗷!”

  如今還沒恢復高考,但不代表沒有大學——從1971年開始,大學就已經復課了。

  所以那些部屬的大國企,甚至央企,手頭最值錢的一項權力,就是推薦廠內子弟上大學。

  錢塘制氧機廠,每年也有兩個名額推薦去上浙大,以及交大、東北某工大各一個。

  “哎呀,老秦,這…這可…”老爹立刻溢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老秦!廠長!分房子的事兒可以緩,如果真能讓我家嗷嗷上浙大,什么科長什么獎金,那都是小事。”

  秦輝很滿意老爹的表現。

  果然,這年頭最有效的大殺器,就是推薦上大學。

  比分房子還有效。

  可惜,顧驁卻只是短暫地一喜,隨后就是懊悔,內心也瘋狂吐槽:

  “握草!早知道這么爽,我干嘛穿越到1977年來?穿到76、75多好?現在等我正兒八經讀完高中,你手頭的推薦上大學權力早就作廢了有木有!還不是得指望我自己高考!”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冷靜了:要是早重生兩年,哪來的“一號工程”?他又怎么立功?

  罷了,一切都是宿命的悖論。

  “謝謝。”他想了很久,最后只擠出一個謝謝,其他都不能說。

  “你個沒禮貌的!我大耳刮子抽你!”老爹顯然不滿顧驁的態度,又舉起了皮帶。

  “誒,小顧!你跟小孩子計較什么。”秦輝拉住老爹,“那我先走了,這兩天把報告做好了,送走中央特派員,你就去財務部領錢。”

  “嗨,廠長,談什么錢不錢的,這都是為國家做貢獻。能參與到那么重要的工程里,是我們一輩子的光榮”

  老爹的回答非常政治正確,顯然覺悟比顧驁這種“白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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