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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圖窮匕現

熊貓書庫    從姑獲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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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卓瑪總部。

  宵禁的哨聲傳出去老遠,金黃色的燈塔掃過連片的瓦房,街上一片慘淡。

  載著李閻的皮卡翻過土丘沙漠,越過哨塔往里走。

  城鎮的規模更大了,可也冷清了很多,甚至有幾分風聲鶴唳的味道。

  “請諒解,最近發動襲擊的危險分子越來越多,黑星戰車已經下令全面拒絕收攏流民,可還是有很多居心叵測的人混了進來。”

  士兵向李閻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片焦黑瓦礫。

  “他們攜帶汽油炸彈發動自殺襲擊,除了普通人,我們很多士兵也受了傷。”

  流動板房后面,偶爾可見的流民張望。

  出乎意料地是,喬星居然站在鐵絲網的門口等候李閻。

  一見李閻,喬星走了過來:“你比我想的回來時間要早很多。”

  李閻四下環顧了一圈,忽然笑道:“你不會在附近安排了幾十個機槍手吧?”

  “你是阿法芙的朋友,我為什么要害你?”

  喬星說的很認真。

  李閻收斂笑意:“那太好了。”

  “我們邊走邊說吧。”

  兩個人并排往前走,喬星說道:“想請你維修的機器在原來的丹措汽車總部,現在梁司令作鎮。天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還沒謝你救了我老婆孩子,阿法芙也在,你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們一起喝兩杯?”

  李閻點頭:“好啊。”

  喬星爽朗地笑了笑,不再多言,領著李閻往前走。

  兩人走進一間獨院,這是喬星和阿法芙的住所。

  屋里阿法芙聽到交談的聲音,邁步走了出來,看見李閻和喬星一塊進來,有點驚訝:“這么快就接到人了。”

  “嗯。”

  喬星點點頭。

  屋里飄著香味,搖籃里的小羅布兩只胳膊趴在邊框上張望。

  “坐。”

  喬星招呼著李閻,他從柜子里掏出酒杯來,來見李閻沒動,失笑道:“怎么了?”

  李閻眨了眨眼,一邊笑一邊搖頭,他坐到喬星對面:“沒什么,你說跟我喝酒,到時候可別端架子。”

  說到底,喬星沒說什么出格的話,更沒干什么出格的事,李閻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喬星笑道:“我平時不太喝酒,不過酒量也不算差。”

  阿法芙摘了圍裙:“對了,你在大魔鬼湖的事,跟喬星說好了么?”

  “說好什么?”

  李閻一抬頭。

  沒等阿法芙說話,喬星插了句嘴,但是并不突兀:“她說大本鐘的人研究雅克樣本的事,這次請你幫忙修理機器。黑星戰車不會虧待朋友,你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那好。”

  李閻開口:“我能不能提前見一見大本鐘來的幾位研究人員。”

  喬星抬手斟酒杯,眼見酒液滿成一個凸形,才緩緩開口:“這個我現在做不了主,大本鐘研究員總部的研究院安全級別很高,平常還好,這次的研究梁司令很重視,你想見那些研究員,我可以在研究工作完成之后安排,那要等幾天了。”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兩個人三言兩語敲定,聽上去也沒什么破綻,可阿法芙眉毛卻覺得不太對勁。

  李閻還在,阿法芙也不好細問,只是把菜端上桌子。擦了擦手對兩人說:“我去看看湯,你們兩個聊。”

  喬星拿起酒杯示意李閻,深口的鋁質杯,喬星一口就喝了個干凈。

  阿法芙始終沒有上桌,只有李閻和喬星在桌上,喬星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他說話很講條理,但是不會讓人覺得拘謹。

  酒到濃時,兩人都變得健談起來。

  喬星談了談自己的政治抱負,還有和阿法芙的相識和相愛的那些年。

  李閻偶爾談談冷兵器的保養和作戰技巧,兩個人甚至爭論起現代工藝和古法打造的兵器優劣。

  興到濃時,喬星還從車上拿了一把高碳鋼的kabar軍刀給李閻展示,李閻則掏出了青鳳劍。

  一晃幾個鐘頭過去,桌上全是空酒瓶,喬星醉意朦朧:“對了,阿法芙有意讓你當羅布的干爹,我是沒什么意見。你覺得呢。”

  李閻給自己倒了一杯:“我挺喜歡那孩子的,在路上有幾次危險,這孩子不哭不鬧,將來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我當你答應了。”

  喬星笑著說。

  李閻沒接話,只是撓了撓眉毛:“我最近精神緊張。可能有點杯弓蛇影,之前語氣沖,別見怪。”

  “哪里的話。”

  兩人相視一笑。

  深夜,李閻腳步闌珊地離開,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臉上的紅暈全消。

  他回頭看了一眼燈光下的院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與人半點溫情信任不講,活得未免可悲,我人都來了,希望別是那個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他邁步離開,手一擺,一只蘇都鳥搖搖晃晃地停在窗戶沿上。

  屋里,喬星望著滿桌狼藉,阿法芙默默收拾碗筷。她在旁邊聽了一個晚上,李閻這次為什么回來,她也聽了個大概。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針對雅克基因的企劃大獲成功,別說李閻身上可能沒什么,即便他真的從大魔鬼湖帶出幾個雅克樣本,黑星戰車也可以當面收購。他身上有什么你不能講的?”

  阿法芙看喬星不說話,把一摞盤子放進洗手池,轉頭凝視喬星。

  喬星滿腹的心思,半天才勉強開口:“從私人的角度,李閻救了你,他對我有恩,但是如果他損害黑星戰車的利益,我不可能放任他。”

  “別把官僚那一套拿回家說,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會回來,他怎么損害黑星的利益?”

  阿法芙聲音帶著怒氣。

  這時候,院子外頭有士兵的聲音:“上校,梁將軍有話問你,讓你去一趟聯絡室。”

  喬星聞言站了起來,拿起外衣沖外面喊:“我這就來。”

  說罷匆忙走出院落。

  窗沿的蘇都鳥有意尾隨,卻差點被喬星注意到,干脆搖搖晃晃,回了李閻身邊。

  驀地,一聲槍響打破寂靜,緊跟著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

  匆匆趕去聯絡室的喬星聽到槍聲,皺眉開口:“去問問誰在宵禁的時候開槍。”

  沒一會兒,他的的手下帶過來一名額頭直冒冷汗的黑星士兵。

  “上校,這是個新兵,被這些天狂信徒的自殺炸彈襲擊嚇到了。剛才失手錯殺了一名流民小孩。”

  喬星眺望不遠處,一具小小的尸首躺在地上,血在潮濕的地皮上肆意流淌,一名三十幾歲的女人伏在尸首上,不知道多少流民在木條和鐵皮后面默默張望。

  喬星收回目光,只是瞥了一眼滿頭是汗的新兵。

  “回去寫份檢查。”

  說完急匆匆地往聯絡室趕去。

  聯絡室,梁為也在,他拿著電話筒,梁正勇的叱罵聲連剛進門的喬星也聽得輕輕楚楚。

  “你們兩個搞什么名堂?這個李閻是誰?他為什么會是清洗計劃內的二級打擊目標?!”

  “別問我啊,爸,喬星加的,我只是沒否決而已,他想洗脫自己的綠帽子,我做兄弟難道不幫忙么?”

  “電話給我。”

  喬星伸手。

  梁為把電話筒給了喬星。

  “將軍,我把這個人加到計劃內,并非是因為私怨,我有很大的把握,他就是…”

  “喬星。”

  梁正勇打斷喬星的話:“你的政治嗅覺很靈敏,很多事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你真的準備,拿呈報上那套推論來搪塞我么?有沒有必要把這個荒野獵人列到打擊目標以內,這到底符不符合黑星戰車的利益。你心里有數。”

  “你從小就聰明,也老成,喜怒不形于色,老人都稱贊你有靜氣,可很多時候,這讓你太依賴政治手腕,太習慣戴著面具說話,有時候謊話說多了,連你也認為自己是一心為公。”

  喬星拳頭越攥越緊,梁正勇每個字都扎進他心里。

  沒想到梁正勇話頭一轉:“今天,做叔叔想教你點別的。這句話我只問你一次,你把這個荒野獵人列為目標,理由是什么?”

  喬星半天說不出話,最終,他失去所有力氣似的,輕輕說道:

  “我相信我的妻子,但是那個荒野獵人,他沒有讓我如此窘迫的資格。”

  喬星的語氣波動劇烈起來。

  過了一會兒,梁正勇才開口:“我不可能花委員會的人手報你的私仇,目標序列可以保留,打擊目標的人手你得自己安排。”

  “將軍,你…”

  “人有時候,應該直面心里的負面情緒,你需要發泄。在政治上,想打擊對手一定要師出有名。但是不是什么事都必要這么麻煩,如果死一個流浪荒野的獵人能讓你明白這個道理,那一定是值得的。”

  喬星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將軍,謝謝您。”

  梁正勇掛斷了電話。

  喬星看向梁為:“你居然沒打我的小報告。”

  “我有這么無聊么?”

  梁為笑了笑:“倒是你,可別小看了那個流浪荒野的年輕獵人。也許他真的是那個,也說不定啊。”

  喬星瞥了他一眼,再不掩蓋語氣中的森森寒意:“難道只有拉木覺殺死過他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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